頭顱被林氏用清水一點點洗乾淨,她望著骷髏頭頂部的一小道傷痕,心裡難受極了。
那是她小時候非要學著二哥、三哥耍刀弄棍,一不小心砍在了老太師頭上的一道印記。
老太師一輩子征戰沙場,從未失過手,他的功名都是真槍實戰出來的。
在戰場上,幾乎很少有敵軍可以近他的身,他的名聲也被大昭國所忌憚。
只要有他出馬的仗就沒有不勝利的,所以被百姓稱為必勝將軍,被封為一國之師。
而他卻被自已的女婿所害,其實歸根結底都是她的錯,如果當初她不鬼迷心竅嫁給李穆川,就不會讓李穆川有可乘之機,就不會讓她的父親死無全屍,也就不會讓母親悲痛而亡。
“啊!”林氏終於忍不住,情緒失控地哭了出來。
李元素一直默默地蹲在地上安慰著縮成一團,委屈悔恨的林氏。
“李穆川,你欺人太甚,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
林氏的目光從未有過的兇狠,在這之前,她雖然恨透了李穆川揹著她養外室,還將外室之子放在她眼皮子底下。仗著她看不到,就跟外室在她面前為所欲為,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做絕。
可今日殺父之仇,她如果不報不配為人。
林氏重新返回屋內時候,李元宵只覺得一股子殺氣襲來。
她縮了縮脖子,看著兩眼淚汪汪又面露兇光的林氏,只覺得母親今天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漂亮孃親,別哭哭,是不是渣爹又跟外室欺負你了,等我長大了,我一拳一個,踹死渣爹】
【小鬼頭:那可是你爹爹呀】
【惹孃親不開心,抱我都沒超過三次的算個屁的爹】
林氏淚中帶笑,她的女兒比她有魄力,那個孬種確實不配當爹!
三個孩子走後,林氏寫了三封密信。
“快馬加鞭把信寄出去,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是的,夫人。”夏鳴接過信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今日在王婉柔脖子上發現了好多青紫痕跡,不會是……”
林氏搖搖頭:“有些事你發現告訴我就可以了,莫要打草驚蛇。”
“可那王婉柔每日在院內過的神仙日子,什麼事也不幹,還時不時跑出去。”夏鳴一想到王婉柔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看到將軍來就跟狗皮膏藥一般貼上去就生氣。
林氏語氣平靜:“你呢,莫要驚動了她,她願意幹嘛就幹嘛,如果有什麼異常,及時告訴我就可以了。”
“好,夫人,您放心,您交代的我肯定照您說的做。”
夏鳴剛出門,李穆川就急匆匆地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夫人,夫人,幾個孩子都歇息去了嗎?”李穆川掃視了一圈,就連李元宵的搖窩裡都空空如也。
林氏眼神麻木地掃了他一眼,隨後將目光定在了李穆川那張,她曾經日日夜夜都想要眼睛復明,看上一眼的面容上。
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如今的李穆川黝黑光潔的額頭下是醒目的三角眼,眼白露出不多,賊眉鼠眼的感覺,看著就讓她有些舒服。
此時李穆川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可剛才跟她說的話語卻帶著一股暖意,非常割裂。
“夫君,快進來,外面熱。”林氏早已經調整好了心情。
“還是夫人想的周到,我看最近炎熱,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桃子。”李穆川從背後將四個青桃拿出來,放在桌上。
林氏皮笑肉不笑:“有勞夫君惦記了。”
李穆川果然心裡沒有她,成親都十六年了,卻不記得林氏桃子過敏。
每年林氏都會告訴他,桃子她不能吃,可每年他都會在自家花園裡的樹上摘幾個桃子,告訴她,是專門給她帶了她最愛吃的桃子。
“夫人,今日有時間要不去大哥家裡坐坐。”
林氏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她摸索過來,坐在矮凳上:“川郎,有心了,怎麼想起我大哥來了?”
“這不是今日得閒,想著跟大哥家走動走動。”李穆川臉上毫無波瀾。
“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歡我跟大哥家裡走動的嗎?”
李穆川有些不耐煩:“夫人,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哦,上次跟大哥家裡走動後,回來母親也罵了我,加上元宵滿月宴,大嫂說我在處理王婉柔的事上沒有魄力,已經好久沒跟我聯絡了。”林氏失望地說:“他們估計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了吧。”
李穆川看著林氏又要哭哭啼啼的樣子,只覺得心煩,他再也不想兜圈子了:“昨日馬球賽,早讓你帶元允元惠兩個孩子去見見世面,你不願意。那倆孩子好奇,自已跟著去了。”
“哦,就這事呀,我昨天正好趕上了。”林氏平靜回答。
“事情就是這個事情,元允去了馬球賽,無意間冒犯了兗王府二小姐,現在兗王不依不饒要將元允處死。”
“不能說冒犯了二小姐,應該說是跟之前王婉柔和妹夫一樣的行了苟且之事,那個場面,夫君,你都不知道,多麼刺激。被發現時,元允還冒充是侯府嫡長子呢!”
“說實在的,處死都算輕的了,那可是兗王府的二小姐,王府的小姐清白被一個下人毀了呀,當時那麼多的夫人小姐都在,兗王府臉往哪裡擱。”
林氏說完嘆息了一聲:“要怪只能怪元允不安分守已,沒有擺正自已的身份。一個下人還以為自已真是侯府嫡長子了,要知道人如果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出事是遲早的,夫君,兗王沒有追究我們侯府的責任吧?”
李穆川聽著林氏說完,腮幫子咬得吱吱作響:“你現在怎麼這麼惡毒了,元允還只是一個孩子!”
“就是個孩子才更可怕了,跟元若相同的年紀,元若身體孱弱多病,卻每天天不亮就在屋內埋頭苦學。他元允呢,只想著勾搭上兗王府。”
林氏無辜地說道:“我看他心術不正,以後遲早給侯府惹禍,現在出了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蛇蠍心腸?對一個孩子都沒有半分的愛意,你怎麼做侯府主母?怎麼能教好孩子,我真是看錯你了!”
李穆川氣得站直了身子,食指指著林氏的鼻子,只差破口大罵。
林氏委屈巴巴:“夫君是覺得我沒有救元允嗎,不配做侯府主母嗎?”
“你覺得呢?”李穆川反問道。
“我一個瞎子有什麼能耐的,雖然我是太師府嫡女,大哥貴為丞相。可上次你誣陷大哥通敵後,大哥大嫂對我們都很防備,滿月宴來後又覺得我軟弱無能,也不跟我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