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總督府內,虞戈也在寫信,信上內容卻與茳杳無關,多是慰問之言。

他寫了一封又一封,有寄上銀票送與京城的,也有送往幷州汴塘的。

劉一刀遺孀去年剩下一子,這是劉一刀的兒子,郎青的家室也同樣需要他照顧,可他一個江南總督,自然不能親自去幷州和京城,只能以書信形式慰問,同時安排人手好生照顧這些人。

停下筆來,虞戈又扯來一張信紙,可思來想去也不知應該寫點什麼,只能作罷。

三年都忍過來了,還差這一次嗎?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輕聲叩門,虞戈問他何事,只聽侍衛回應:“大人,有您的書信。”

“哦?拿進來吧。”虞戈放下筆來,伸手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頭,心想多半是丫頭寄來的家書。

這些年來,天策府密信讓他清楚的知道京城的一舉一動,而丫頭虞寄葉也一直與他通訊,每每拆開,只見字裡行間滿滿的都是思念之情。

三年了,應該回去一次了吧?還是說,我應該先向永安…向她知會一聲?

虞戈心裡正合計著,侍衛將書信雙手放於桌前退下,前者這才發現,這並不是一封家書,雖未標明地址,但卻是從永安寄來的。

永安來的信,莫非是…虞戈心中已然有底,卻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拆開信封。

開啟折起的信紙,才驚訝地發現信上內容不多,唯有短短一行古詞。

但從那略顯歪歪扭扭地字裡行間,虞戈只彷彿看到一個主動放下架子,心卻仍有怨氣的少女,正別過腦袋,沒好氣地說:“回來吧!”

虞戈心想,是時候回去了,不過在回永安以前,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辦。

外洲官員回京,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身為江南總督的虞戈,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免牽動著很多人敏感的神經。

即便決定回去,也不能急於一時,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

虞戈當天上奏永安一封書信,請求陛下批准歸京探望的要求,書信由快馬加鞭遞交永安朝堂,想必不出五日就能得到回覆。

而這五天時間裡,虞戈正好可以放下手頭的事,去處理一件私事。

次日一早,虞戈離開蘇州,乘車去往距離蘇州最近的姑蘇。

經過虞戈三年改革,原本山路難行,水路雜多的姑蘇,現在已經被挖開一條人工運河,可供往來船隻穿梭。

這也間接帶動了姑蘇的發展,只歷時三年,昔日誰也不待見的姑蘇小城,便成了距離蘇州城最近的中轉站,贏得大量商人的重視。

聽聞虞戈要來姑蘇,當地官員百姓自然夾道相迎,虞戈謝絕所有表面功夫,在姑蘇城一家驛站中住下。

這一住便是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清晨,一輛自西域駛來的商船停泊姑蘇城外。

商船到了碼頭後,很快便開始卸貨,而船上也走下數人,以武朝的通關文牒順利進入姑蘇。

見這幾人中,為首兩人是中原人面孔,城門守衛也並不在意,畢竟這年頭總有一些人喜歡貪小便宜,乘著順風船回武朝。

一男一女入城後,先是在姑蘇城裡轉了轉,期間,那女子望著街邊闊以不困的行人,不住感慨:“小七做的還蠻不錯的,我記得,當初姑蘇可窮了。”

她身旁的男人卻異常沉默,或者說,根本沒有聽到女人在講話。

“你在想什麼呢?”女人用手指戳了戳男人,不滿道。

“沒什麼。”男人晃過神來,說:“的確不錯。”

“我看你方才肯定沒想好事。”女人不住搖頭,又說:“待會見了小七,你可別給他冷臉子,知道嗎?”

男人點頭應承,卻依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女人即便多有不滿,也不好在說些什麼。

望著現如今熱鬧非凡的姑蘇城,男人不住心中暗想,這虞戈倒還真有幾分本事,只是不知他突然寫信邀請他二人來江南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知為何,自從踏入這姑蘇城以後,男人的眉角便一直突突跳個不停。

他二人正是當年被虞戈安置在西域車遲國的趙一與戈曉寒,此時正按虞戈信中約定,來到姑蘇城內一家驛站中。

時隔多年不見,戈曉寒見到現如今的虞戈,頓時熱淚盈眶,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戈家子弟命苦,現如今只剩三人,自然讓倖存下來的人將這層血親關係視如珍寶,甚至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平復好情緒後,戈曉寒這才拉著虞戈,指了指一直站在身後,從進門起便沉默的如同木頭般的趙一,說:“跟你大哥也打個招呼吧。”

“大哥。”虞戈面無表情的寒暄一句。

“弟。”趙一也回應一句,不難看出倆人之間似乎存有隔閡。

戈曉寒卻並不在意,她只認為兩人一如當年那般彆扭,畢竟男人嘛,有時比娘們還要矯情。

“對了,你這麼急匆匆叫我們來江南,總不會就為了見一面吧?”戈曉寒想起了什麼,反問:“是出什麼事,需要我二人幫忙嗎?”

“那倒沒有。”虞戈搖了搖頭,又說:“不過的確有份差事…”

“我就知道。”戈曉寒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肚子裡沒憋什麼好水,說吧,能幫忙的我倆一定幫。”

虞戈意味深長的看了二人一眼,這才緩緩說來:“現如今,總督府已在江南站穩腳跟,不但得到了凌雲觀的支援,也得到新任劍首的認可。

所以,我想是時候解決江南鹽政這一大事了,你之前是內務府主管,應該知道國家鹽政大權落在地方官吏、世家門閥手中的後果。

這江南鹽政被地方世家經營多年,恐怕不是一塊容易啃的骨頭,所以…”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倆,讓我們來趟這渾水?”戈曉寒質問。

虞戈也不刻意迴避,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

戈曉寒戳了戳他的腦袋,罵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竟找這些容易掉腦袋的活給我倆,算了,誰讓你是我弟呢?

這忙我倆可以幫,不過…我們現在的身份…”

“身份不打緊,此次回京,我會解決這件事的。”虞戈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