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蹤步身法最擅長的就是隱匿氣息,當虞戈將分開了二十餘年的兩本殘卷上下重疊後,這才看明白鬼蹤步身法的奧秘。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把能讓敵人防不勝防的劍更為險惡。
他看著上官飛燕離去的方向,明白對方若是不把自己找出來,定不會輕易罷休。
虞戈於原地稍加思索,然後反方向離開,上官飛燕畢竟是融元境修行者,被自己擺了這一道,下次再碰上,肯定二話不說先把自己摁在地上。
到那時,虞戈在想去見茳杳,可就難如登天了,因為上官飛燕不可能放他離開。所以,虞戈寧肯繞遠路,也不想再次碰到上官飛燕。
夜色已深,越是往北走,越是漆黑一片。
僻靜幽深的小巷內,不時擠進一兩道夜風,風聲淒厲似鬼哭狼嚎,遠處棲身在黑暗中的老竹,於風中搖曳著,看上去就像是一雙雙向上掙扎的手,足以讓行人避之不及。
即便見過了生死,可在身處這種陰森黑暗又幽閉的環境中,虞戈不得不縮著脖子,一路快步疾走倉皇向前。
女帝早就防著自己一手,且方才已經被守在府門外的上官飛燕撞破,但虞戈還是決定要去見茳杳一面。
有些難以決定的事,往往當你邁出第一步後,便再也不想回頭了。
虞戈曾經最想要的不過是與心愛的人廝守,哪怕日子清貧,也有苦中樂可尋。
他嚮往平凡樸素的生活,因此懂得人生在世,便要認真的活一回。
可經歷了這麼多,虞戈越發覺得自己還是沒辦法向命運低頭妥協。與其苟且偷生、麻木的活一輩子,在終老時留下悔恨的淚水,不如趁著年輕還有七分血性三分魯莽,瀟瀟灑灑的任性一回。
他認真生活過,不自量力的反抗過…這樣的人生,倒也不算白活一次。
虞戈穿過小巷,來到城北空無一人的蕭條大街,他摟了摟衣裳,向東走出百十步,這才順著第三條街向南而去。
這條街和通向皇宮的路正好錯開,上官飛燕知道自己要去見誰,肯定會在去往皇宮的路上圍堵自己。
實際上,他和茳杳相約的故地有兩處,一是年年都要去一次,以祈求平安的城外承天寺,第二個便是自家的酒肆。
這深更半夜的,出城是肯定不用想了,所以,故地只能指坐落在城南的有間酒肆。
當然,這並不能排除有間酒肆附近會不會也有人埋伏在暗處,就等自己主動上門,然後就地逮捕押送長樂宮。
好在這一路上卻是無事發生,虞戈順順利利的來到了城南,距離有間酒肆也就橫穿三條大街的距離。
只剩下最後三條大街的距離,虞戈在原地稍做歇息,繞了大半個永安城,還是極為消耗體力的。
眼看著目的地越來越近,虞戈心裡卻有些摸不著底。茳杳身在皇宮,想要外出自然比自己溜出自家府門要難上許多。
虞戈擔心自己到了有間酒肆,卻不見昔日小九的身影,只能對著積滿灰塵的房屋傢俱空嘆,到頭來仍是一場空歡喜。
“小九一定會赴約的,就是這紅牆實在太高,怕是為難你了…”虞戈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喲,好巧,敢情兒虞大人也願意大半夜的出門遛彎呢!”
就在這時,空無一人的街區冷不丁響起一個古怪的聲音,嚇得虞戈一個激靈,本能扭頭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只見身後二十步開外,忽然多出幾道模糊的黑影,正一步步向自己靠攏,虞戈能感覺到為首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摻雜著不加掩飾的殺意。
說話那人的聲音很奇怪,彷彿是故意壓著嗓子說話的,虞戈一下便猜到對方應該害怕自己猜到他的身份。
面對緩步逼近的幾道人影,虞戈本能的後退了一步,同時開口喊道:“李副監?”
他話音剛落,那幾道黑影頓時僵在原地,虞戈看到有幾人齊刷刷的扭頭看向中間那道黑影,隱約還能聽到有人在小聲詢問:“咋辦,看出來了,不會是故意的吧,李大人,還殺不殺?”
中間的黑影給左右幾人各賞了一耳光,又衝虞戈吼道:“這不可能,黑燈瞎火又離這麼遠,你不可能認出我的身份!”
“李顯,果然是你!”虞戈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又衝李顯冷笑道:“我方才只是在推測而已,這偌大的京城,能用這種下三濫手段來埋伏我的人並不多。
巧合的是,在我心裡,你李顯就是其中之一!”
李顯一聽,頓時惱羞成怒,伸手一把抓下蒙在腦袋上的面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又陰惻惻的笑道:“認出來也沒關係,反正今晚你死定了!虞弋啊虞弋,好好的大路你不走,偏要往我這小路擠!
你憑什麼剝奪本應該屬於我的權利!你憑什麼能活著回永安?又憑什麼官復原職!分明我才是天策府中資歷最高,最有能力做總監的那個人!”
“想知道答案?”虞戈聳了聳肩膀,暗中後退了兩步,同時開口嘲弄道:“因為你命不好,所以要認命!我的命比你好,所以我是天策府總監,而你只能是個副的。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便休想染指總監的位置!”
“是啊,只要你在,我就無望總監之位!”李顯隔著老遠,目光幽幽的盯著虞戈,宛若一頭餓狼盯上了一頭落單的小鹿。
小鹿肉質鮮美,足以讓這頭餓狼為之瘋狂…
“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何陛下會讓你做天策府總監,原來是與殿下有婚約在身,讓你做總監不過是丟了塊骨頭,安撫安撫你罷了。”
說話間,李顯衝左右人分別使了個眼色,幾人暗中散開,衝著虞戈緩步逼近。
“能有道尊為證婚人,我承認你的背景比我深,不過,過了今晚,一切都不重要了!”李顯緩緩抽出隨身的佩刀,臉上的殺意愈發濃烈。
刀鋒在月光下吞吐著寒光,被李顯注視的那一刻,虞戈只感覺就連打在自己身上的月光也帶有七分鋒芒。
“殺了你,一切都會翻篇,我便是下一任天策府總監!”李顯臉上揚起一抹滲人的笑,而後又將刀鋒向前一挺指向虞戈,語氣冰冷的說道:“動手,我要他死的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