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劍,詭劍,只有一字之差,但當年的詭劍宗可是北派劍宗中的劍首,修的也不是邪門歪道,而是用劍的巧技!”說話間,老頭兩指併攏,以劍指在虞戈面前抖落一道劍花。

“就連當年的太宗皇帝,也得敬詭劍宗七分薄面。”話音剛落,老頭握指成拳,沒由來的砸向床板,嚇了虞戈一跳。

他眯著眼,冷冷的說道:“後來為什麼被叫做鬼劍宗餘孽,還不是因為得罪了那個女人嘛。

一派宗門怎能與帝國對抗…宗門被大火焚燒的那一天,我只能拿走這本鬼宗步身法,因為我深知此身法是詭劍宗創宗根基之一,更不能落到惡人手中…”

“哪知道,我碰到了他…”老頭語氣突變,眼睛裡更是有寒芒閃動,彷彿目光穿過了眼前的一切,回到了當年詭劍宗被大火吞噬的那個晚上。

“當真是修行的奇才啊,拜他的邪術滴血劍所賜,我胸前至今還有一道疤。”老頭伸手摸了摸胸口,眉頭止不住的亂跳,似乎那道留在胸前的傷,至極還在隱隱作痛。

“我拼命保護鬼宗步傳承,卻還是被他扯下了後半本書,至今我逃離武朝已經整整二十年了,卻仍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老頭感慨道。

聞聲,虞戈緩緩垂下頭,將這半本鬼宗步殘卷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

不出所料的話,老頭口中那個二十年前與他爭奪鬼宗步身法的人,就是後來的王簡了。

老頭見虞戈沉默,忽然抻著腦袋,低下頭冷冷的問:“你又是從哪裡學的鬼宗步?難不成,教你的那人就是二十年前用滴血劍傷我的那個!”

“呃…”虞戈抬起頭,苦笑道:“若真是您口中那位來教我,即便我天資再差,也不至於向現在這樣,只學會了一點皮毛吧?”

“嗯?說的也對。”老頭仔細一琢磨後,便抽回了目光。

虞戈暗自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幸虧老頭沒有深究,不然萬一露餡了,這幾十年前的舊賬,說不定就要讓他來賠了。

說起來,虞戈不得不感慨命運的無常,王簡二十年前從老頭手裡奪下半本鬼宗步殘卷,二十年後又傳給了自己。

而現在,當年被王簡搶走半本書的人,又將那半本鬼宗步殘卷交到了自己手裡…

虞戈不敢想,若是讓老人知道真相,他會不會當場氣到吐血?

摸著已經被他放進懷裡的半本殘卷,虞戈內心很不是滋味,他猶豫片刻後,還是抿了抿嘴,開口問:“雖然我不是詭劍宗的弟子,但從今天起,我就是您半個徒弟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弟在這斗膽一問您老人家的尊稱,將來也好留個念想。”

“你小子倒是講究…”老頭眯了眯眼,沉默良久。彷彿在回想一件很遙遠的事,而後開口道:“免尊,蔡艮。”

李俊臣計劃當天下午啟程回武朝,茳杳堅持要等辛巴老奶奶入葬後再啟程,畢竟當初若不是老奶奶執意收留,又提供草藥為虞戈療傷,估計虞戈早就死了。

但這一要求卻被牧民老頭拒絕了,並非他不許外人插手,而是老奶奶生前的遺願是以涼國人的方式喪葬。

以涼人的喪葬方式入葬,一種是明葬,一種為陰葬。

明葬便是露天火葬,焚燒屍體後,再將骨灰埋入土裡,而陰葬則需將屍體碾成碎末,然後供給野獸食之。

兩種方法都是在反哺自然,也就是涼國人所信仰的長生天。

不過,不論用哪一種方式舉辦喪葬,都有一個共同點。

送葬的親人需要將死者的屍體以牛車馬車載之,牛馬跑到哪裡,便在哪裡舉辦喪葬。

也就是說,牧民老頭需要乘車獨自一人開啟一段孤獨的旅程,且誰也不知需要多久、目的地又在何方。

出於此原因,茳杳只能放棄,一行人目送著牧民老頭駕車離開後,這才踏上返程武朝的旅途。

一路上,在隻言片語的閒聊中,虞戈方才瞭解到,李俊臣將幽州大捷以及發生的重重變故以書面形式寄至永安。

數日後,李俊臣便收到了來自永安的旨意,陛下要求李俊臣嚴密關押罪魁禍首之一的茳天詹極其家室,待幽州穩定後再押送永安。

畢竟狹谷關還有帝國的二十萬大軍,這個數目太過龐大了,動輒便需要消耗大量糧草補給,所以邊疆仍需要李俊臣這樣的悍將來駐守。

透過這一戰,李俊臣也證明了他的實力,而朝中大將軍上官元讓,虞戈壓根就沒在朝堂上見過他。

一種隱隱的不安,自他心底泛起,虞戈也漸漸明白,李氏一黨當初執意要推李俊臣接管兵權的原因…

雖然在各方勢力的努力下一同尋回了茳杳,可回到永安後,茳氏皇族的日子怕是依舊不好過。

次日上午,眾人返回狹谷關。

尚為入關時,便見一人一騎從關內疾馳而出,直奔著和李俊臣一起走在隊伍最前的虞戈。

虞戈仔細瞅了一眼,不是上官飛燕還能是誰?

後者驅馬與虞戈並排,眼中有欣喜的淚花閃動。剛一見面便吐出了鬧肚子的牢騷和關心。

本以為這輩子註定陰陽相隔,所以此時再見,上官飛燕明顯無比激動,若非眾人在場,她恨不得給虞戈一個擁抱。

可即便她有所剋制,還是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整個後背都涼嗖嗖的。

她回頭一看,正巧瞅見身後不遠處同樣乘騎的九皇孫殿下,後者同樣在注視著她,臉上還帶著一抹淺淺的笑。

分明對方是個標誌的美人胚子,還以笑示人,可同樣身為女人的上官飛燕卻已經感受到了一股不加掩飾的敵意。

在聯想她與虞戈同時消失,又一起被找回,上官飛燕頓時明白了什麼,心中不由醋意大發。

眾人在狹谷關稍做休整後,虞戈等人再次啟程,於夜晚回到幽州州府薊樓城,而李俊臣則依舊坐鎮狹谷關。

因為狹谷關雖扼一方險要咽喉,可條件卻極為惡劣,因此貴為九皇孫的茳杳也同虞戈一起回到薊樓城。

返程的人不多,有徐來、肖峰、劉一刀、戈曉寒和上官飛燕,再加上虞戈和茳杳,在配上十名騎兵。

因為條件有限,茳杳也只能騎馬與眾人同行,一路走來少有人說話,也不知因為茳杳的身份讓眾人變得拘謹,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