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未中,短髮男人也不氣餒,他剛搭上第二根羽箭,便忽然察覺到來自百步開外的那個女人的冷冽目光。

前者愣了愣,遂又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彷彿在說:呀,被你發現了!

上官飛燕伸出左手,衝他比劃了一箇中指,這個通用的挑釁手法,不管說什麼語言的族群都能看懂。

短髮男人頓時面色一沉,因為這個手勢在涼國有特殊意義,若是由女子對男人擺出來,便是在公然嘲諷男人不行。

“性情如此剛烈,中原少有,我改變主意了,一定要將你生擒,然後親手把你馴服!”短髮男人冷笑道。

第一波涼人遊騎已被武朝騎兵突破,涼人一方損失巨大,而武朝一方卻只付出了三人傷亡的代價。

可他們的人數本就處於劣勢,傷亡更是得不到補充,反觀敵人的總數,即便剛才死的再多,也只是付出了毛毛雨一般不痛不癢的代價。

阿布扎很快便帶來可新一輪的攔截,他本人更是直接鎖定了劉一刀,提刀便砍,一副誓死都要將劉一刀斬於馬下的架勢。

劉一刀深知不能戀戰,他且戰且進,一時間和阿布扎打的有來有回,二人誰也不能奈何誰。

期間,短髮男人又消耗了兩根羽箭,屆被上官飛燕一一化解。

戰至此時,武朝一方已傷亡過半,涼國一方更是付出了百人以上的傷亡。

這個結果是阿布扎不能接受的,他帶出來計程車兵都是自家部族的勇士,若是傷亡超過預期,部族的實力將會大打折扣。

在草原與戈壁灘組成的遊牧國家,自身的強大才是保持地位的唯一標準,若是一個部族突然折損了過半計程車兵,那他很有可能會被王國內部的其他部族盯上。

就在阿布扎分神時,劉一刀抓緊機會虛晃一刀,脫離戰場,氣的阿布扎大叫一聲,拍馬便追。

“馬上就衝出去了,虞戈,堅持住!”上官飛燕啐了口血唾沫,方才一刀斬殺敵人,讓對方的鮮血不慎濺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胃內翻滾,更何況這還是敵人的血,更讓她的身體本能的牴觸。

可這裡是戰場,現實容不得她矯情,他只能任由那餘下的苦味被嚥到肚子裡。

虞戈此時也很狼狽,他一直跟在上官飛燕身後,竟奇蹟般的突破了敵人的三層攔截。

當然,其中功勞最大的莫屬於那些武朝重騎兵,他們殺敵最多,也付出了最慘烈的代價。

全隊由一開始的十七人,只剩下現如今的七人,且全員帶傷,而先前領頭的那名老兵也永遠的留在了身後的茫茫沙海之中。

一瞬間,虞戈忽然又想起崔白的那句話,一時心頭泛起陳雜五味,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此時,倖存者們距離最後一道攔截不過幾十步遠,幾乎是眨眨眼的功夫就能突破。

而且,那裡沒有任何涼國騎兵,只有一個站在沙地上,來不及上馬的男人。

他是那樣的身單力薄…

這讓倖存者們看到了希望,不少人鉚足了勁,奮力拍馬向前衝刺,彷彿只要將這個男人踏於馬蹄下,便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重整了涼國遊騎兵,死死追在身後的阿布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面色一驚,慌亂的向左右揮舞著彎刀,用涼國語不停地命令著什麼。

雖然武朝一方的人聽不懂,但單從這名涼國將軍的反應來看,那沙地上落單的男人身份必然不一般!

僅存的武朝重騎兵在新的指揮官的命令下,重新端起了長矛,衝在最前的騎士,手中握著的正是從第已故老兵手裡接過來的武朝軍旗。

此時這杆軍旗已經卷成一坨,尖端處溼噠噠的,都是敵人的鮮血。

年輕的騎士將目光鎖定在面前伸手搭弓的短髮男人身上,前者眼眸中有精芒閃爍,下一刻,他手腕一翻,重新抖落那杆捲曲的軍旗。

騎士將展開的紅色旌旗端平,看著那被風吹的劈啪作響的紅色旌旗,他沉聲吶喊:“重騎兵,衝鋒!”

“不可!”上官飛燕失聲喊道,只可惜為時已晚。

那短髮男子已然彎弓搭箭,並拉至滿月,甚至可以聽到在男人拉弓的過程中,木質的長弓在顫抖呻吟。

沙地上忽然起風了,一陣無名風以男人身體為中心向四周席捲,捲起層層細沙,最終化為一道龍捲聚集在男人搭在長弓的羽箭尖端。

男人屏息凝神,左眼微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認真時才有的模樣。

下一刻,在風聲最喧囂的那一刻,在武朝騎士手中的血色旌旗距離男人只有十步之遙時,男人薄唇微啟,輕聲道:“破軍!”

羽箭離弦,然後是轟的一聲,彷彿那根本不是一根普通的箭而是一道破陣摧堅的颶風。

僅剩的幾名重騎兵瞬間湮沒在這道颶風之中,瞬息過後,颶風消退,哪裡還有半點人影,只留下一地斷臂殘肢的血色狼藉,還有一道長約七丈的溝壑向前延伸。

這已經不單單是融元境修行者能夠做到的事,修為至少需要達到半步上元境,更可怕的是,男人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出頭,正值人生巔峰。

上官飛燕晃過神來,因為她注意到,短髮男人已經搭上了最後一根箭,然後衝著她冷笑。

上官飛燕知道,若是自己面對這一箭,她沒有把握接下…

剎那間,她的心臟猛地一縮,竟感到本能的畏懼。可下一刻,她面色又驟然發白,因為她發現男人搭弓瞄準的方向不對,不是瞄向自己,而是…

“虞戈,小心!”上官飛燕來不及多想,整個人於馬背上向後一躍,於半空中轉過身來撲向虞戈。

上官飛燕還未撲到虞戈,她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尖銳聲,以及羽箭離弦的響動聲。

她緊咬牙關,以真元為輔加速墜落,終於在那羽箭來臨之前撲倒虞戈,二人一同摔於馬下。

在落馬的剎那,上官飛燕突然悶哼一聲,並噴出一口血箭!

她的左肩後的衣料被一股無形的力撕碎,巨大的衝擊力讓她險些陷入昏迷,幸虧喉間濃郁的血腥味讓她保持著一絲清醒。

短髮男人低頭看了一眼被右手捏住尾巴的羽箭,又看了看左手那杆因承受不住他的臂力,整個從中斷開的長弓,不禁感到惋惜:“斷了?可惜了,應該帶把好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