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的嘴角抽了抽,他看出了對方來者不善,不過這是皇城內,沒有合理的理由,即便是京城衛也不能拿他這個天策府副監怎樣。
“李副監,沒啥事,今個帶人過來攔您貴駕,就是想跟您問個好。”梁聽安冷笑道。
“問好就不必了,我可受不起梁督尉如此惦記啊,還是速速讓路,我有公務在身呢。”李顯沒好氣的說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顯懶得和梁聽安多說一句,正想放下門簾,卻又聽對方說道:“這麼著急,那梁某便好好送一送李副監!”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還有股子殺氣暗藏其中,沒等李顯回過味來,他便突然聽到一聲利器出鞘時的刺耳嗡鳴!
剎那間,李顯脖子後面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本能伸手想要抽刀,卻聽唰的一聲,那利器破空的聲音已先他一步襲來。
一股無名勁風吹的門簾向後搖曳,金色的刀芒透過門簾,直直的刺向李顯的眼睛,是金錯刀!
完了!來不及抽刀!
李顯心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同時他也無比震驚,梁聽安竟然真的敢在皇城裡報復自己!
可下一刻,什麼都沒有發生。
李顯慌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順帶著把渾身上下也摸了個遍,這才發現身上沒有缺斤少兩,更沒有受到任何傷。
他旋即反應過來,梁聽安哪裡敢真的殺他,只是在呼吸嚇唬他,讓他當眾出糗罷了!
“梁聽安,你敢對我動刀!”李顯面色鐵青,掀開門簾罵道:“你別忘了我是誰,我可是…”
然而,他話音未落,便聽身下馬車傳來咔嚓一聲悶響。
不等李顯反應過來這聲音究竟是從哪裡傳來的,他便感覺整個人突然失去了重心,不住的向前傾斜,幸虧他反應及時,單手撐地這才沒有一腦袋紮在地上。
李顯狼狽的起身,這才發現,原來方才梁聽安那一刀並沒有落空,而是一刀將馬車斬成了兩截。
所以方才他會突然失去重心,梁聽安這麼做完全是公報私仇,是要他李顯當眾出糗!
“梁聽安,別以為你是京城衛老子就不敢動你!”李顯指著梁聽安怒罵:“落在老子手裡,一定弄死你!”
然而,一眾京城衛早已撤走,梁聽安走在最後面,並未理會李顯的罵聲,而是反手舉起那把已經插回鞘中的金錯刀。
這頗為不屑的背影,與充滿了挑釁的動作,彷彿再說:我等著!
李顯咬了咬牙,他很憤怒卻不能把梁聽安怎樣,因為之前出城刺殺的事,是他理虧在先。
如果悲常泗以此為藉口在女帝面前狠狠地參一本,那李顯估計,即便是李承平也難保他,畢竟他只是個沾了芝麻大小血緣關係的遠親。
不過,悲常泗的金錯刀既然出現在梁聽安手裡,又明著擺了自己一道,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以說,悲常泗也不想鬧大,畢竟梁聽安還活著,只是捱了一頓揍而已。
李顯自然知道,梁聽安拿著悲常泗的金錯刀來找自己,一方面是為了出那口惡氣,另一方面也是悲常泗在暗示自己,這件事已經兩清了!
只是他這樣做,反而讓李顯咽不下這口惡氣。
“好你個悲常泗啊,等我做了總監,咱們再慢慢的玩!”李顯眯了眯眼睛,冷冷的說道。
“大人,這馬車怎麼辦…”這時,早就被嚇傻了的車伕唯唯諾諾的提醒一句。
馬車兩側銜接馬匹的兩根長木被齊刷刷斬斷,沒有馬匹拉扯,這馬車再怎麼金貴,也成了兩隻輪的廢物。
“怎麼辦?你給老子抬回去!”李顯本就在氣頭上,正巧車伕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便衝他一股腦的罵道:“給你半天時間,找人修好,修不好我先砍了你的腿!”
那車伕頓時臉都白了,忙縮著脖子點頭哈腰的稱是。
罵了兩句之後,李顯明顯消了三分氣。他冷哼一聲,隨手拍了拍衣裳快步離開了,只留下車伕一臉愁容的看著馬車。
“虞大人,薊樓,到了。”車外傳來肖峰的聲音,馬車也在緩緩減速。
虞戈伸手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車內蜷縮在角落裡呼呼大睡的劉一刀,還有與和他並排坐著,腦袋斜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上官飛燕。
他輕輕推醒上官飛燕,又給了劉一刀一腳,後者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發出夢囈般的聲音,說:“別鬧了,你倆先下去,讓我再睡會。”
上官飛燕則緩緩起身,她伸了個懶腰,忽然察覺到了什麼,連忙伸手擦了擦嘴角。
“飛燕你睡得挺香啊,口水都流到我肩膀上了。”虞戈打趣道。
上官飛燕別過腦袋,捋了捋凌亂的髮絲,說:“你瞎說什麼,我才沒有呢!”
虞戈笑了笑,在馬車裡稍稍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後推開擋門的劉一刀,伸手挑開馬車門簾。
刺眼的晨光斜打進馬車內,讓虞戈本能的伸出五指去遮擋。
那車內仍在呼呼大睡的劉一刀皺了皺眉頭,又將腦袋埋進蓋在身上的毯子裡,頗為不爽的扭了扭身子,一時間整個馬車都在搖晃。
“別瞎動!”上官飛燕給了他一腳,劉一刀這才老實了許多。
“虞大人,前面就是薊樓城了,是幽州的州府。”說話間,肖峰看著遠處隨晨光撒露而一點一點從昏暗中揭開帷幕的崎嶇城郭。
一眼望去,光是高聳的城牆便延綿到無法全部收入眼底。薊樓城佈局不似中原那般方方正正,崎嶇不平的高聳城牆似一座高矮不一的群山,帶著那屬於北方獨有的粗狂與猙獰。
“這就是幽州城薊樓啊…”虞戈感慨道,第一次難免震撼其城池之雄偉。
“虞大人,第一次來薊樓吧?”肖峰看了他一眼,又伸手指著某個方向,說:“大概這個方向,有一座樓臺,乃先秦上古時期,割據幽州的燕國所所築,這就是後來有名的幽州臺。”
“除了城牆,什麼也看不到啊。”上官飛燕也探出半個腦袋,瞄了一眼。
“那是因為城牆太高,擋住了視線,等進了城,你們便能看到了。”肖峰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