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上官飛燕點燃篝火,一道炊煙伴著初生不久的紅日嫋嫋而升,湊巧此時肖峰也回來了。他帶回來兩條草魚,還有一些野外隨處可見的草菇。

他一回來,先是與眾人知會一聲,又來到河邊處理起食材。

兩條草魚沒用上半盞茶的功夫,就在肖峰隨手掏出的鋒利小刀下,切頭切尾,摘除內臟,順便開背剔骨。

看著肖峰嫻熟的動作,上官飛燕衝虞戈撇了撇嘴,問:“你有他厲害不?”

“這個,只比我遜色一籌吧。”虞戈回道。

“可拉倒吧,我看肖主辦最靠譜,這魚交給他我更放心。”上官飛燕笑道。

湊巧這時,肖峰也處理好了食材,放在一隻小竹簍裡端了過來。

“你們在聊什麼呢?”肖峰將竹簍放在篝火旁,又說:“這附近沒啥能吃的,打了兩條草魚和一些草菇,做道魚湯咱們就著餅子吃。

可不許說忌口,都要吃一碗,免得腥味留了嘴,惹人嫌棄。”

“那必須吃,沒想到肖主辦還有這一手呢?”上官飛燕回了一句。

“長年在外走動,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嘛。”肖峰說完,折身回到馬車翻出一口小鍋和一袋幹餅。

不出片刻的功夫,這魚湯便坐了火,魚肉混合著草菇的香味在熱鍋裡發酵,很快便饞醒了劉一刀。

四人就著魚湯啃了幾塊餅子,雖說大清早的吃草魚有些不妥,不過好在這魚是現殺的非常鮮美,如此簡單的烹飪反而將魚肉的口感發揮到了完美。

簡單的早飯過後,眾人熄滅篝火,繼續乘車沿河向西,又過了一座老石橋,轉而朝著正北的幽州前進。

馬車晝夜不歇,連帶著尋找食物果腹的重擔,由上官飛燕、肖峰和劉一刀三人輪流駕駛,每跑兩天兩夜便換兩匹新馬,緊趕慢趕終於進了幽州地界。

這期間,虞戈沒有食言,趁著馬車中途停靠在一處山村的功夫,花了一些小錢弄來了不少中藥。

小山村地屬幽州境內,而幽雲人性情淳樸多豪爽,少有坑蒙外來人的事情發生。

虞戈買了足足三天的分量,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三天裡,上官飛燕必須老老實實的吃虞戈親手做的藥膳。

起初上官飛燕是拒絕的,每每到了飯點,便用各種理由推脫,想方設法的避開虞戈。

後來實在犟不過他,上官飛燕便勉為其難的喝了幾口,沒想到就是這幾口,讓她對虞戈的廚藝另眼相待。

上官飛燕這輩子也沒想到,原來那些苦了吧唧的一鍋燉的中藥還能變得這麼好吃…

又過了兩天兩夜,第三日凌晨,劉一刀把馬車停好,然後靠在車上呼呼大睡起來,肖峰負責去附近打點肉食,上官飛燕與虞戈負責搭建篝火。

一通忙活過後,上官飛燕手捧著一碗藥膳,小口小口的喝著,又不住的暼向虞戈,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看著對方眺望北方的背影,上官飛燕突然有些發酸,她總會不禁去想,如果令虞戈朝思暮想的人是自己,那該有多好。

如此想著,她突然被熱湯燙到了舌尖,眼淚頓時止不住的打著轉兒,疼的她齜牙咧嘴叫出聲來。

虞戈晃過神來,回頭看了她一眼,被她的窘態逗樂,難得露出一絲笑,又叮囑道:“慢點喝,小心燙,你都多大的人了,吃湯還能燙到嘴巴。”

“要你管啊,有本事你來餵我!”上官飛燕吐了吐舌頭,小聲吐槽道。

她堅信一定是藥膳太燙的緣故,所以臉頰才會跟著發燙。

“什麼,你嘀嘀咕咕說啥呢。”虞戈沒有聽清,便反問了一句。

“沒啥。”上官飛燕忙縮了縮腦袋,帶著幾分心虛,小口小口的吹著熱湯。

虞戈聳了聳肩膀,轉過身繼續眺望北方。

不過多時,幾縷晦澀的晨光從天邊翻滾的夜幕的縫隙中擠出,天地間難得呈現出一副光怪陸離的奇妙景色。

這種景象只存於剎那,隨後雲開夜散,初生的太陽漸漸普照大地。秋天的紅日似血,甚至比血更加濃稠。

短暫的天地異象,似乎也在暗中隱喻著此行的兇險。

虞戈攥了攥拳頭,不管前面等著他的究竟是妖魔鬼怪還是魑魅魍魎,他只知道,茳杳就在與他視線平齊的方向。

他忽然有種直覺,這條路一定是茳杳來時經過的地方。

“等著我啊…”虞戈輕聲呢喃。

聲音雖小,卻還是被上官飛燕偷聽到,後者神色複雜,內心更是五味陳雜,只感覺手裡的藥膳也沒了滋味。

頭一次,她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打翻醋罈子的滋味…

距此千里之外的永安皇城內,天剛矇矇亮時,李顯正乘坐馬車去往天策府的路上。

這幾天他老是失眠,因為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情不自禁的想到一個問題。

“那姓虞的究竟往哪跑了?”他嘴邊輕聲唸叨一句,然後馬車便猛地停下,猝不及防間險些讓他一腦袋搶倒。

“他孃的,你怎麼回事!”李顯扶正腦袋上歪下來的官帽,對駕車的車伕罵道。

“大…大人…您還是出來看看吧…”車外傳來車伕支支吾吾的聲音,聽上去彷彿是碰到了什麼麻煩。

“你個廢物,我養你做什麼吃的!”李顯罵罵咧咧的掀開門簾,剛探出腦袋便看見前面有一隊京城衛堵住了去路。

匆匆一瞥,這群京城衛竟有幾十號上下,個個組裝精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去打仗呢。

他被眼前的一幕嚇到,又晃過神來,質問:“我乃天策府副監,這可是皇城,是天子腳下,諸位攔我車駕是什麼意思!”

一眾京城衛沒有理會他,而是向兩邊散開,隨後從中間的人縫裡緩緩走出一名小將。

那小將一身戎裝,手裡提著一把帶鞘的刀,刀柄呈金色,看的李顯眉頭亂跳。

這是悲常泗的金錯刀,怎麼會在這…

李顯又眯著眼打量一眼面前這人,只見對方長得端端正正,只是臉色略顯蒼白,青一塊紫一塊的,就彷彿最近剛剛生過一場大病似的,看上去少了幾分精神氣。

不過,當他看向李顯時,眼神驟然凌厲了許多,就如同他手中藏鞘的金錯刀。

看清這人的臉後,李顯頓時面色一僵,硬著頭皮說道:“哦,原來是梁督尉,好久不見啊,出了啥事,怎還勞你如此大駕呢?”

“李副監。”梁聽安只說了三個字,卻似故意一般將最後副監二字咬的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