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戈暗自記下這位,之前汴塘之行空閒時,王簡便與他大致說過朝堂局勢。
加之先前秦書禮也說過,溫白開也是三朝元老,是除右相張博人之外,永安朝堂上保王派中最有權柄的大臣。
現在張博人告老還鄉,突然群龍無首的保王派大臣們,必然以他們之中最有實力的溫白開為首是瞻。
“久仰溫大人的大名,幸會幸會,不知大人此次江南之行,可還順心。”虞戈客套的回了一句。
保王派不敵李氏一黨的排擠,必然會拉攏勢單力薄的虞戈,而且虞戈早就因內務府失竊案一事與李氏一黨結下樑子。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何況,如今保王派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庇護傘右相張博人。
溫白開卻擺了擺手,露出一臉苦笑:“誒,難啊難啊,江南之軍務事關重大,溫某無能啊,這次要讓陛下失望了。”
“溫大人言過了。”虞戈回道。
江南始終是陛下的一塊心病,因為有道尊為首的諸多南派存在,因此江南軍務一直抓不上來。
“喲,開朝了,小虞大人要一起走嗎?”溫白開笑問。
人群開始朝主殿走去,面對溫白開的邀請,虞戈頓時有些為難。
他忽然注意到,戈曉寒也沒著急動身,便靈機一動指了指對方的背影,與溫白開說:“改天吧溫大人,其實晚輩還有事想跟內務府主管商量,您看…”
與此同時,正站在原地的戈曉寒忽然打了個噴嚏,她伸手揉了揉鼻子,總感覺背後有些發涼。
“哦,既是有事,那老夫就先走一步了,小虞大人請便吧。”溫白開擺手一笑,與虞戈打了個招呼後,隨著幾名老臣步入主殿。
溫白開一行人剛走不遠,便有人耐不住,低聲問道:“溫大人,這小子的態度如何?”
“不好說,但他兩次抽身,步步高就,絕對不是單純的運氣好。”溫白開收斂笑臉,指了指走在前面的李承恩:“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李承恩抹不開面子很不待見他。
短時間內,這後生是不會親李的,咱們得機會多的是,不要急於一時。”
“溫大人說的是。”幾名老臣異口同聲道。
此時,戈曉寒剛想邁開步子,卻忽然被人從身後拍了拍肩膀。
她秀眉緊促,對此頗為反感,正要扭頭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如此輕薄她,所迎頭看見虞戈的笑臉。
虞戈注意到對方臉色並不好,便識趣的將兩隻手背在身後,訕訕的問道:“主管大人,別來無恙。”
戈曉寒則挑了挑眉頭,白了他一眼:“你誰啊,我跟你很熟嘛!”
說完,她扭頭便走,虞戈急忙跟在她身旁,解釋道:“怎麼能不熟呢,我還欠主管大人一點小錢呢!”
“你知道就好,還有,那可不是一筆小錢,有生之年你最好給我還清了。”戈曉寒瞪了他一眼,冷聲道。
虞戈頂著壓力點了點頭,眼瞅著再走兩步就進主殿了,便急忙追問:“我說主管大人吶,怎麼說在下也有一丁點苦勞不是?
以後大家同為陛下辦事,你就提點我幾句,在朝堂上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唄?”
聞聲,戈曉寒忽然頓住腳步,虞戈也連忙停下,眼巴巴的看著她。
“算你有點腦子,本官今天心情好,就給你一句忠告。”戈曉寒昂了昂腦袋,低聲道:“溫白開這人你是鬥不過的,儘量離他遠一些。”
“你怎麼知道,溫大人來找過我?”虞戈驚問,“莫非,你聽到了?”
“我怎麼能聽到?這大明宮主殿設有禁制,誰有膽子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動歪心思?”戈曉寒白了他一眼,又說:“如今張博人走了,那幫老傢伙就只能靠溫白開了。
你又和李氏一黨有過節,這個節骨眼上,傻子都能想到溫白開會來拉攏你。”
“哦。”虞戈摸了摸腦袋,這才反應過來。
戈曉寒噗嗤一笑,戳了戳虞戈的腦袋,說:“這朝堂兇險可不是你個酒肆野娃能滾明白的,你還太嫩了,多看多學少說話多做事,懂了嗎?”
虞戈點了點頭,倆人這才一起步入大明宮主殿,虞戈沒有注意到,當他與戈曉寒一同走進主殿時,溫白開正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所謂早朝說白了就是開個早會,一些大事和要緊的事都可以藉此機會請示陛下,同行之間有看不順眼,也可以藉機參對方一本。
整個朝會說白了就那些事,頓時讓虞戈覺得索然無味,唯一能讓他打起精神的,不過是偶爾偷瞄幾眼站在陛下身旁的小九而已。
昔日舉案齊眉的準夫妻,如今竟落得連看一眼都要偷偷摸摸,這讓虞戈不禁暗自起誓,他一定要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終有一天能重新得到與小九會面的資格。
朝會結束後,也有不少人上前與虞戈寒暄兩句,他都一一禮貌回應,隨後一個人出了大明宮,乘車直奔天策府。
到了天策府,虞戈方才想起一件大事,信王茳天詹邀他去赴飯局,好像時間就定在今天晌午啊!
赴約吃飯結交朋友對虞戈來說是次要的,但信王說過,小九也會出席!
好不容易抓到這麼一次可以與小九私下會面的機會,就算天塌下來,虞戈也是要去的。
可虞戈這些天忙裡忙外,直接將此事忘了一干淨,直到火燒眉頭方才想起此事。
雖說這是信仰組織的一場私人聚會,但茳天詹可是為了此事,親自去織繡坊定做了一身衣裳。
先不論他到底傻不傻,由此可見他極為重視這次私人聚會倒是真的,估計屆時所有人都會著正裝出席,虞戈若是頂著一身大紅色的官袍去赴會,恐怕有些不妥啊。
畢竟,這身大紅袍曾代表王簡,代表著讓群臣忌憚的那一尊瘟神,必然會攪了他人胃口。
趁著現在還有時間,虞戈連忙給了那車伕一些銀錢,囑咐他去城南石板街作坊裡挑一件得體的正裝,然後中午之前駕車回到天策府。
那車伕一臉茫然的接過錢,不等他回過神,虞戈已經推門而入走了。車伕掂量了一下手裡銀錢的分量,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也怪不得虞戈指名道地的要他去城南石板街作坊,那裡可是出了名的跳蚤街區,物價是全永安最便宜的。
車伕看著手裡的銀錢,不由嘆氣道:“看來,這位新主子,是真的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