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半夜,天邊倒掛的殘月已漸漸西沉,汴塘衙門卻突然大開,一隊手持火把的官差全副武裝急匆匆的出了門。

領頭的正是虞戈,出門前,他命羅捕快守好那女孩的安全。

雖說虞戈已經可以斷定,柏侯府只是佯攻汴塘衙門,只為吸引王簡上鉤,但他還是擔心柏侯府會有針對女孩的後手。

今夜的汴塘衙門應該是最為安全的,即便如此,虞戈也不敢拿女孩的性命去冒險。

其次,他也手寫了書信一封交給羅捕快,讓他連夜派人送達安民城,務必親自交到幷州刺史手中。

因為事發突然,所以字裡行間難免潦草,相信這封信交到幷州刺史手中後,對方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最後,由虞戈挑選了十名精神頭不錯的官差,全副武裝趕往柏侯府。

汴塘衙門距離柏侯府並不遠,走路大概不用半炷香的時間,更何況領頭的虞戈走的很急。

眼瞅著即將進入柏侯府的街區,虞戈身後的官差們,俱是內心一陣打鼓。

估計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家剛剛擊退柏侯府的夜襲,抓緊時間休整還來不及呢,為何還要反其道行之,去人家的地盤?

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不過,出發之前虞戈便承諾過,此次去柏侯府不會發生任何衝突,更不會有人犧牲或者受傷。

雖然虞戈十分年輕,且剛剛上任不久,但這個年輕人的做事風格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老辣,所以一眾官差本能的信他七分。

進入柏侯府的街區後,周圍忽然多出一層薄霧,這裡沒有任何民房,顯得格外十分空曠。

視線盡頭只有一座老氣府邸,其門口掛著兩盞刺眼的紅燈籠,正隨風搖曳,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不少人暗自打了個寒顫,顫顫巍巍的嘀咕道:“不對勁啊,我怎麼感覺,這周圍陰森森涼嗖嗖的,有點瘮得慌!”

“別瞎說,這麼多人在呢,還能碰到鬼了不成!”有人不滿的回應一句,只是那人臉色也多少有些難看。

虞戈保持沉默,一路走來一言不發,他也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只是眼下這季節,晚上突然起霧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他的手始終搭在腰間刀柄上,抬頭掃了一眼視線盡頭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的侯府,低下頭繼續前行。

隊伍走的很快,估計不出十個呼吸,就能趕到柏侯府門口了。

趁著這個時間,虞戈也在心中默默推算,不斷演算可能會出現的意外。

感覺準備的差不多了,虞戈深呼一口氣,然後抬頭,卻意外的發現,自己距離柏侯府依舊有一段路。

他也沒在意這一點,而是繼續帶領隊伍前進。

久而久之,隊伍中有人發現不對勁,並小聲嘀咕道:“不對啊,這條街怎麼這麼長,都走了多少步了,還沒到嗎?”

“我也發現了…你說這會不會碰到那啥了?”有人顫顫巍巍的回應。

恰逢此時,在前面帶路的虞戈猛地頓住,他身後的一名官差心事重重,並未及時注意,直接迎頭撞了上去。

隊伍中發出一陣哀嚎,周圍本就是一片死寂,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叫什麼叫,別大驚小怪的!”虞戈摸了摸有些發疼的後腦勺,扭頭喝斥道。

人群這才鎮定下來,須臾,有一中年官差顫顫巍巍的喊道:“虞大人,咱們走了這麼久都沒到柏侯府,可柏侯府分明就在眼前啊!

你說,咱們是不是碰到那啥了!”

“碰到啥?”虞戈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是想說,鬼打牆嗎?”

“喲,使不得,可不能在夜路上提這個字啊!”那官差頓時一陣害怕,身子不住的縮了起來。

“出息!”虞戈冷哼一聲,拍了拍胸脯道:“現在知道怕了?現在知道自己對不起身上這身行頭了吧?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們若是平時多幹點好事,也不至於現在怕成這個鬼樣子!

若是真的有鬼,那老漢早就化為厲鬼,來找你們所有人算賬了!”

聞言,一眾官差羞愧的低下了腦袋。

虞戈也沒心情繼續教訓他們,他扭頭看向依舊盤踞在視野盡頭的柏侯府。

分明那兩盞燈籠如此顯眼,只與他們間隔了數十步遠的距離,可無論他們怎麼向前走,就是無法走到目的地。

就彷彿那柏侯府自己長了腿似的,在虞戈他們一行人靠近的時候,柏侯府也在悄悄逃跑?

這個想法顯然是不切實際的,他不認為柏楊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早年間,市井中的確流傳了不少詭異傳聞,畢竟經常走夜路的人,總會碰到一些稀奇事。

譬如有的人分明感覺目的地就在眼前,可走了半天卻還在原地打轉。

民間稱這種怪事為鬼遮眼,也就是俗稱的鬼打牆。通常,只需要在牆角處撒泡尿便能破了這鬼打牆,童子尿的效果是最好的。

但虞戈也聽過另一個版本,往年酒肆中不乏一些走南闖北的修行者,從他們的閒聊中,虞戈瞭解到了一種名叫馭鬼陣的禁術。

馭鬼陣雖然是武朝禁術,卻十分低階。並非真的馭鬼,而是借夜晚中的水系靈氣,在此處設下陣眼,俗稱迷魂陣。

傳說上古軍神所佈的石兵八陣中,就有一陣是用了這個法子。

兩者相比,虞戈更願意相信,這就是武朝禁術馭鬼陣。

因為此時王簡就在柏侯府,這一定是柏侯府用來困住王簡不能離開的手段,所以外人靠近不得,裡面的人也出不來!

至於應該如何破除,他也不知道方法。

“俺聽說,碰到鬼打牆,在犄角旮旯出撒泡尿就好了。”有人想到了民間辦法,提議道:“要不,咱們試試?”

這顯然是在徵求虞戈的意見,後者正在琢磨應該怎麼辦,所幸聽到有人提議,便點頭同意了。

且不說好不好使,權當是死馬做活馬醫唄。

有官差提著褲帶,去牆角背對著眾人,抖了三抖,又回過頭苦著臉叫道:“太冷了,蔫了,尿不出來啊!”

“廢物,讓俺來!”隊伍中,一個長相敦實的胖子,走了過去,一把將那人推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