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上官飛燕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禮義廉恥,連忙提著右腿踉蹌著步子走過來。

貼近一看,虞戈這才發現上官飛燕肩頭的傷比他想象的要重,其傷口表面血肉模糊,雖然已經做過處理,卻仍有血從傷口擠出。

除此之外,她潔白無瑕的後背上還有一道新傷,傷口很淺,長約三指,似一根紅線附著在皮肉表面一般。

虞戈明白,這兩道傷都是上官飛燕替他挨的。

尤其是這第二道劍傷,如果不是為了帶上自己一起逃跑,以上官飛燕的實力,她完全可以獨自甩開那劍客,而不再受半點傷害。

他記得上官飛燕之前說過,不會為自己搭上性命,因為那樣做不值得。

可真的到了生死關頭,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寧願冒著被劍客重傷甚至是變成劍下鬼的風險,也要捨命救下自己。

“謝謝你,救了我。”一時間,他肅然起敬,眼睛盯著上官飛燕的光潔蒼白的後背,正色道:“我該怎麼幫你?”

“你別自作多情,你死是小,我只是不想白費中書令一番苦心。”上官飛燕嘴角抽了抽,倔道。

話音剛落,她又疼的抬不起頭來,嗓子裡擠出一絲力氣,聲音沙啞,說:“不準看我,不然我腦袋給你擰下來!”

“恕難從命,你就說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幫到你!”見對方連說話都有些痛苦,虞戈也頓時急了,“想挖我眼珠子,等這道坎兒過去了,我任你發落!”

上官飛燕也不在故意與他拌嘴,沉默片刻後,艱難開口道:“傷口並不致命,只是那傢伙的真元傷了我…

地上有解元散,用水化開,敷在傷口上,靜候片刻,自然…”

說到這,聲音戛然而止,虞戈連忙叫了她兩聲。

上官飛燕沒有回應,虞戈擔心她,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扒開她的眼睛瞅了瞅。

她的眼神有些迷離,瞳孔有擴散的傾向,呼吸急促,已然十分危險。即便如此,上官飛燕依舊雙手死死緊扣著胸前的衣物。

修行者之間的戰鬥,往往絕非表面的一招一式那麼簡單。戰鬥過後,殘留在體內的暴烈真元,稍有不慎便會直接威脅生命。

因此,處理起來需格外小心,並且,留給虞戈的時間,顯然已經不多了。

上官飛燕還清醒時,她可以用自己的真元來鎮壓“內傷”。現在她突然休克,等同於失去了壓制暴烈真元的唯一手段,生命岌岌可危,只能透過外力來處理。

解元散是一些修行者外出必備的藥物,虞戈也是往日有所耳聞。

聽酒客們說,這東西內服能暫時解除修行者的真元,外敷則能壓制真元的活性,既能當做治傷良藥,也能用來暗算他人。

幸虧他早有所耳聞,並且,上官飛燕在昏迷前也囑咐過虞戈,讓他外敷而不是內服。

不然,若真給上官飛燕吃下去,一段時間內,她便與普通人無異了。

虞戈看了看地上,抓起一隻瓷白色的小瓶,開啟后里面盛滿了白色粉末,應該就是上官飛燕說的解元散了。

只是,眼下正值夜深,四周又是深巷罕有人家,想要取水有很大困難。

而上官飛燕又情況緊急,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虞戈也不敢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她身邊。萬一半夜有哪個採花賊出來放風,以上官飛燕的姿色,那是妥妥的要遭人凌辱。

情急之下,虞戈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將瓶子裡的白色粉末一股腦兒的倒進了嘴巴里。

沒有水,那麼口水應該也行得通,就是要委屈上官飛燕了…

解元散一入口,難免會有一小部分衝擊味蕾,滲下喉頭。

一時間,虞戈突然感覺渾身乏力,有種體力被突然抽空的感覺,整個人頓時無精打采的。

內服解元散會解除修行者體內積累的真元,而虞戈屬於半隻腳踏進修行大道,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半個修行者。

雖然他還沒到可以凝聚真元的地步,但他體內好不容易積累的一些靈氣,也在解元散入口的那一瞬間,被剔了個乾乾淨淨。

因此,他才會突然有種強烈的疲乏感。

但虞戈不敢放鬆分號,強提著精神,伸手入懷掏出一張手帕,然後將口中混合了唾液的解元散吐在手帕上。

緊接著,他一刻不敢耽擱,用手指捻起黏糊糊的白糊糊,輕輕塗抹在上官飛燕的傷口上,整個過程小心翼翼一絲不苟,不敢有任何分神。

片刻之後,他終於塗抹勻稱,這才鬆了一口氣。

突然放鬆下來,虞戈頓時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前趴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想要睜開眼,卻感覺眼睛被什麼東西黏住了一般,非常難受。

情急之下,他只能伸手意圖揉一揉眼睛,可手臂剛剛抬起,便觸碰到一片柔軟的東西,還隱約聽到了一聲嬌呼。

那手感似玉般冰涼柔順,讓人不禁想要仔細拿捏一番,探究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如此適合單手把玩。

“淫賊,你有完沒完!”一聲冷冷的厲斥,令虞戈本能的打了個寒顫。

他頓時清醒過來,竟奇蹟般睜開了雙眼。本能抬頭瞥了一眼,只看見一片白糊糊的東西,視線還未聚焦,便聽一聲急促的呼嘯聲傳來。

虞戈仔細定神一看,那是一隻秀氣的拳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增大。

砰的一聲悶響,虞戈只感覺,整個世界再次陷入清淨之中。

竟有種莫名的超脫感,彷彿有雙溫柔的手抱著他的身體緩緩飛昇。

什麼塵世間的苦惱和慾望,在這一瞬間,都不重要了。

“醒醒!別裝死!”

有人扇了扇他的臉,虞戈這才緩緩甦醒過來。

睜眼只見觸目可及的陽光緩緩撒下,暖洋洋的打在臉上,竟有些瘙癢。

他鼻頭聳動,情不自禁打了個噴嚏,順勢起身,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圍。

晨光撒落小巷,照亮地面的青磚,連同著夾縫中擠出的野草。

上方傳來幾道嘰喳聲,吵人心神,順著聲音抬頭望去,只見頭頂的那顆老槐樹上,突然驚起幾隻飛雀,正撲騰著翅膀飛向天空。

遠處隱有陣陣吆喝聲,似乎小巷外的街道,已人潮洶湧。

天亮了,而今天就是七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