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曉寒的目光帶著幾分不懷好意,一雙杏眼中更是隱有精光乍現,看的虞戈是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你在幹嘛,怎麼突然打量起我來了?”虞戈沒仔細琢磨方才戈曉寒話裡的意思,不解的問。

戈曉寒沒有回他,依舊在打量著他的身段,看的虞戈心裡發毛。

“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害怕…”虞戈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回來!”戈曉寒眉頭一皺,喝斥道:“離我近點,讓我再瞅瞅!”

虞戈連忙搖頭,表示拒絕。可戈曉寒突然朝他伸手,五指隔空一抓一拉,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虞戈拽到了戈曉寒的身前。

後者突然站起身,圍著虞戈走了兩圈,那眼神就彷彿是在挑寵物似的。

“我倒是有個想法…”說話間,戈曉寒突然伸手挑起虞戈的下巴。

後者心中一驚,本能的打掉她的手。

即便虞戈反應再慢,此時他也明白過來,戈曉寒這是把那句玩笑話當真了!

“收起你的想法,我不想聽!”虞戈連忙向後躲閃,卻發現自己依舊動彈不了,“快放開我!”

“怎麼,就允許女人勾引男人,男人就不能勾引男人了嗎?”戈曉寒一陣邪笑,用指甲劃過虞戈面頰上那一道淺淺的刀疤,“就是這倒疤不好,不過無傷大雅,可以遮住!

嘖嘖,現在看來,你長得也還算清秀嘛,這要是穿上裙子,塗起紅裝來…”

戈曉寒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她已經聯想到了虞戈男扮女裝的模樣,頓時笑的花枝亂顫。

“不行,李珏肯定會識破我的,我們見過!”虞戈絞盡腦汁的反駁道,只為了不讓戈曉寒的計劃得逞。

“沒事兒,你要是穿成女裝,他肯定認不出來!”戈曉寒強憋著笑,繼續說:“李珏我最瞭解,他就喜歡那種特別的女人,你若是扮成女裝…嗯,機會一定很大!”

虞戈還想多說什麼,身子卻突然一晃,原來是戈曉寒解除了對他的桎梏,正扶著牆咯咯直笑呢。

見她這副模樣,虞戈更是在心裡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片刻後,戈曉寒收斂表情,扭頭看向虞戈,正色道:“我是內務府主管,不方便在外面待太久,更別說跟著你去抓李珏了!

至於如何抓李珏,這就是你的事了。你要我幫的忙我已經做到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還有事,先走了。”

戈曉寒起身準備離開,虞戈連忙跟在她身後,現在他們倆在外人眼裡依舊是主僕身份,人前做戲自然要做全套,免得讓他人懷疑。

聽說“蘇公子”要走,不少姑娘熱情相送,嘴上還柔聲細語的喊著:“下次再來呀公子,我們姐妹們為您吹簫撫琴都不成問題呢!”

倆人聽了,俱是面色一紅,匆忙出了沉香坊門。在路人奇怪的注視下,拐進一條巷子裡,確定四下無人後,又同時長鬆一口氣。

接下來,戈曉寒要回內務府,與虞戈背道而馳,倆人只能就此暫時別過。

可二人剛剛錯身而過,戈曉寒便突然扭頭叫住虞戈,後者身子一頓,轉過身停在原地,問:“怎麼,還有什麼事?”

“也沒啥…就是…”戈曉寒面露一抹複雜之色,最後噗的一聲笑出來,隨後指著虞戈,笑道:“我之前是認真的,如果你男扮女裝,說不定真能讓李珏折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要不,你考慮考慮,反正這也是為了幫你自己,我就先走了,不用送!”

說完,戈曉寒不等虞戈回覆,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是遠遠打量一眼,便能注意到她的肩頭仍在微微顫抖,顯然仍在憋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虞戈朝著戈曉寒的背影,吼了一句。

也不知後者有沒有聽清楚,只見她揮了揮手,似乎是在說知道了,又彷彿在說:願意與否,全看你自己。

虞戈原地打了個寒顫,一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要穿女裝,還要去勾引另一個男人,他便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他搖了搖腦袋,驅散腦袋裡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因為接下來還有很多正事要做。

眼下虞戈至少已經有了三條優勢,其一,經小九確定李珏會在初四那天出現在沉香坊,而虞戈相信小九。

其二,他還有半天的時間準備人手,佈置抓捕李珏的計劃,雖然時間緊迫,但此時有總比沒有要強。

最後一條,到了初五虞戈便可以去鬼手匠人那裡取貨,屆時不出意外的話,秦書禮也會押著嫌犯回京,“人證”物證俱在,他有五成把握讓李珏認罪。

現在,他還需要辦一件事,李珏身旁帶著一名半步上元境的修行者,想要抓捕李珏的計劃萬無一失,最好能找一個人拖住那名修為恐怖的劍客。

城南衙門裡肯定是找不出能拖住那劍客的修行者,所以虞戈只能將目光放在外面,比如僱傭一名修行者。

反正,只要計劃能夠成功,自然有戈曉寒墊付僱傭的費用,如果計劃不成功…那他離死也就不遠了,大不了傾家蕩產把那間小酒館抵押出去就是。

一念及此,虞戈開始蒐羅永安城中高手的蹤跡,他要求不高,只要修為在融元境以上,不求能擊敗那劍客,只要能拖住對方便可。

他腿腳行動不便,在永安城裡轉悠了數個時辰,期間光顧了三家武館和一家鏢局。

但好巧不巧的是,這三家中有兩家的高手都外出接生意去了,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另外兩家,一仔細探明虞戈的身份之後,便打死也不肯做這一樁生意,哪怕虞戈開出一千錢的天價,彷彿視他如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虞戈知道,他們不是跟錢過不去,只是不想捲進這場麻煩之中。

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蒐羅,又走了半個時辰,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城東,虞戈只感覺口乾舌燥腰痠背痛,不得已只能在就近街道的一家小茶鋪子裡歇歇腳。

茶鋪裡面的規模不大,在門外倒是擺了不少桌子,滿打滿算竟有八桌。

時下剛剛下過一場雨,天氣有些悶熱,他便在外面隨便找了一張桌子,點了一杯茶,聽聽身旁那桌的幾名漢子講講最近發生的新鮮事。

“誒,最近有沒有皇宮失竊案的訊息啊?”有人突然話鋒一轉,問。

“提這個幹嘛”另一個人抓了一把花生米,就著一口酒,吧唧了兩口,含糊不清道:“誰不知道李大公子那是當今陛下的親外甥,就憑這層關係,試問哪個敢抓他!”

虞戈默不作聲的喝了口熱茶,他也是納悶,究竟是誰將訊息捅出來的。

雖然是二皇孫茳錦雲發現了李珏持有失物,可訊息竟然鬧到滿城皆知的地步,也不知是誰故意為之。

就在這時,又有人說:“我倒是聽說,受理這案子的郭知縣,已經被調走了,又新來了一個知縣,挺年輕的,叫虞什麼…來著?

你看看,話到嘴邊了,想不起來。”

“喝酒喝酒,管他作甚!”有人抓起大碗酒碰了碰,“管他什麼姓魚姓貓的,傻子也能看出來,就是個背鍋的,就一待宰的年貨!”

虞戈一聽,頓時沒忍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這可把那幾人給驚到了,他們抬頭瞅了瞅虞戈,見他孤零零一個人坐著,又互相看了一眼,這才有人說:“沒事,嚇老子一跳,該喝喝!”

隨後,幾人繼續碰了碰大碗酒,喝的不亦樂乎。

虞戈用手帕擦了擦嘴,在桌上放了一枚銅錢,準備起身離開。

還沒等他站起來,便不經意間抬頭瞥見,從遠處走來數人。

一共五個男人,皆穿著樸素無華的束身勁裝,人手一把武器。

見狀,虞戈又默默的坐了回去,待他們走進之後,方才看清,一行五人風塵僕僕,似乎是剛結束了一場遠行。

他們佔了一張桌子,見座位不夠,又從旁邊拉過一個板凳。

有人將一把帶鞘的大刀壓在桌面上,頓時咣噹一聲,可見這把刀的分量準時不清。緊接著,刀客大聲吆喝道:“有人嗎!小二,打捅熱水,一條汗巾!

再來五斤牛肉,半斤燒刀子!”

“誒,好嘞,您稍等!”店小二應了一聲,不一會的功夫,便將一桶熱水提了過來。

幾人輪流用桶中的熱水,洗去一路堆積在臉上的風塵,隨後又就著牛肉吃酒,不一會的功夫,半斤燒刀子就喝完了,牛肉還剩下很多沒吃。

這是,桌上有四個人互相使了個顏色,隨後,其中一人突然開口道:“到了永安了,咱們分了錢,就此散了吧。”

“是啊,這趟錢不老少,分完了錢我就回家種地去,再也不接活了!”旁邊有人附和道。

還有倆人也說了不少,虞戈聽了一會,方才聽明白,這一夥人應該出自永安城內的某個鏢局。

最近他們押了一趟鏢,出了趟遠門,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一夥兇悍的賊寇。鏢師們拼死抵抗,雖然擊退了賊寇,卻損失慘重,就連老鏢頭都重傷不治死在了半路上。

最後,僅存的五個人回到了永安,他們交了貨之後,便想隨便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果腹,也就是眼下這間小茶鋪。

看那四個人說話的態度,似乎都在徵求那名刀客的意見,只是刀客背對著虞戈,讓他看不清對方的臉。

刀客仍在撕扯著牛肉,一陣大快朵頤,將剩下的食物吃光,隨後抹了一把嘴,掃了一眼四人,徐徐說道:“散夥?行,散!”

一聽刀客同意,四個人同時舒了口氣。

可緊接著,刀客卻突然猛的一拍桌面,桌上的空盤子都跳了起來,旁邊那桌吃花生米的漢子們也是虎軀一震,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散夥?散個屁!”刀客指了指四人,喝斥道:“師傅剛死,你們就嚷嚷著要散夥,他老人家平日裡怎麼待你們的?你們還算個人嗎!

還想散夥?做夢!別忘了,你們的賣身契還在鏢局裡押著呢!”

幾個人被他罵的啞口無言,片刻後,其中一箇中年男子訕訕的說道:“劉一刀,話可不能這麼說,兄弟幾個為老鏢頭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現在,老鏢頭不在了,哥幾個也老了,不像你年輕還有時間繼續吃這碗飯。我們可是等不了,也過夠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

“就是,我現在就想回老家兄弟,討個老婆子好好過日子。”有人在一旁符合。

“是這麼個理啊,一刀,你不看哥幾個的面子,也看在過世的老鏢頭面子上,就把這錢分了,咱們好聚好散吧!”

幾人苦口婆心的勸著,可那名叫劉一刀的刀客卻並不領情,直接將手拍在了刀把兒上,怒道:“我師傅走了,還有我繼承他的衣缽!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誰要走,可以!但是…”

話音未落,刀客抽出了武器,其餘四人頓時一驚,反射性的站起身退後幾步,紛紛將手摁在劍柄上,俱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刀客環視幾人,冷笑道:“想走可以,這錢一分你也別想拿到,這是我師傅他老人家用命換來的,是鏢局的救命錢!

另外,賣身契上寫明瞭!學藝十年,效命十年,想走,就先把違約金交了!”

“你!劉一刀,你可別太過分!”中年男人死死的摁住劍柄,咬牙道:“給你點面子,還真把自己當一號人物了,老哥幾個那是看在老鏢頭的面子,才沒跟你動真格的!

我呸!就你還想當鏢頭?這錢還有那鏢局,不出三天就都讓你砸進賭場裡了!”

“老哥哥,跟他客氣什麼,這王八羔子就是一白眼狼!”有人不動聲色的繞到刀客身後,陰惻惻的說:“把他幹趴下,咱們拿了錢離開,誰也不欠誰的!”

“呵呵!”刀客又是一聲冷笑,一雙虎目掃了一眼幾人,不屑道:“就請你們幾個窩囊廢?若不是你們幾個唯唯諾諾貪生怕死,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會死了!

正好,你們一起上,我一併收拾了,就當是清理門戶了!”

話音剛落,場間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隨時都有短兵相接的可能。

旁邊那桌見勢不妙,已經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茶鋪裡的小二也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見此情況,頓時一陣緊張,一邊靠近一邊勸道:“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各位好漢不要動粗啊,和氣生財嘛,要打你們也別在這打啊,小店小本生意,賠不起啊…”

對持中的幾個人都被小二吸引了注意力,不約而同的瞅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站在刀客背後的那人,眼中殺意暴增,手持利劍向前刺去,一時寒光乍現,似風似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