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平走的很急,身上帶著風,剛出門險些撞翻了手裡端茶的老管家。
老管家遲疑片刻,走進書房,問道:“老爺,四老爺怎麼走了,這回家一趟,連一口熱乎茶都沒喝上呢。”
李承恩捋了捋老腰,冷哼一聲,說:“他喝個屁,竟給我添亂。
快,給我倒一杯,再過來給我捋捋腰,臭小子,都大四十的人,還跟小時候一樣不著調!”
另一邊,李承平剛剛出了左相府,就被門外侯著的人叫住。
那人穿了一身黑袍,兜帽遮面,當李承平朝他靠攏的時候,他這才掀開了兜帽,赫然正是天策府副總監李顯。
得知虞戈以下犯上頂撞聖上,跪在大明宮主殿裡一天一夜的訊息,李顯那是開心的飯都吃不下,認為這是老天爺平白無故補償他了一個翻身的機會!
他第一時間找到李承平,並投其所好,送他一隻綽號“紅皇”的蛐蛐王。
這蛐蛐天生長著一顆紅色的腦袋,屢戰屢勝未嘗敗績,為了弄過來談好李承平,可花了李顯不少錢,到現在他還在心疼呢。
不過這點錢跟天策府總監這一實權的位置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再加上他本就李氏一黨的人,又和李氏是沾親帶故的遠親,所以李顯覺得這次他絕對能夠翻身。
此時,一見李承平從左相府裡出來,李顯便迫不及待的叫住他,並樂呵呵的問:“怎麼樣李總司,左相大人他答應了嗎?”
當今朝堂李氏一黨最大,他一直認為,關於天策府總監一位由誰來做,只要李承恩的一句話便能敲定下來。
李承平一聽,立馬想起了方才李承恩翻箱倒櫃的找戒尺,一副要把自己抽死的模樣,頓時打了個激靈。
他又想起李承恩的吩咐,雖然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寶貝蛐蛐,但比起蛐蛐,李承平更在乎自己能有一雙能走路的腿。
一念及此,他晃過神來,搖了搖頭,嘆氣道:“哎,這個嘛,還是很難說的。
左相他也很難辦啊,要不你再等等,實在等不及,我就先把那蛐蛐還給你。
畢竟事沒辦妥,我也不好意思收你的,你說不是?”
李顯一聽,頓時極為失望,但他還是強顏歡笑,擺手道:“誒?李總司此言差矣,再怎麼說,咱們也沾親帶故的,論輩分,我還得叫您一聲堂哥呢。
就算不是為了這事,當弟弟的孝敬哥哥一點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承平面露喜色,笑道。
剛剛到手的寶貝,還沒來得及拿出去找狐朋狗友炫耀一番,他自然捨不得還回去的。
既然李顯都這麼說了,他便所幸安心收下了,大不了以後有什麼美差,在給李顯安排便是。
見對方樂的快要笑出花了,李顯嘴角抽了抽,又笑著說道:“不過,昨天我又聽說一個好寶貝,那蛐蛐背生金色,就跟長了一雙翅膀似的,行里人都管它叫金翅兒。
正好這金翅兒還是個母的,當時我就在想,這金翅兒要是能和我送您那紅皇結合一下,您說這生出來的崽,還不得逆天了?”
一聽李顯這話,李承平頓時眼冒金光,伸手勾著李顯的肩膀,數落道:“哦,好啊,你小子也學會藏一手了。
這麼著,你幫我把那金翅兒弄來,這天策府總監的位置,我罩定你了!”
“哎,就衝著您這句話,我一定痛下血本把那金翅兒給您弄過來!”李顯忙回應道。
他以為李承平之所以說難辦,還是因為送的禮不夠重,既然如此,再下一次血本又何妨呢?
“得嘞,回去吧,等我訊息,就這兩天的事。”李承平打著保票,自信滿滿的說道。
長樂宮內,女帝剛批完今日的摺子,便有意無意的向身旁人問道:“還在跪著?”
一旁的上官婉兒忙答應道:“回陛下,虞大人他還跪著呢。”
“臭小子年紀不大,脾氣不小,究竟跟誰學的。”女帝冷哼一聲,又問:“吃東西了嗎?可有人給他送東西?”
“回陛下,自從送吃食的人被我當場逮住後,便沒有人再敢給虞大人送東西了。”上官婉兒如實回答。
“嗯…”女帝遲疑片刻,又嘀咕一句:“我怎麼聽說,最近大明宮又鬧鬼了?”
下方的蘇公公忙回了一句:“呀,這事怎麼都傳到陛下的耳朵裡,待我揪出來是誰,通通挨板子,讓他們擾了陛下的耳根子。”
“挨板子就不必了,朕倒是也好奇,這次又是個什麼鬼?”女帝眉頭微蹙,又說:“莫非這鬼還知道挑人嚇了,嚇跑了值夜的宮女,怎麼就沒把咱們的虞大人給嚇跑呢?害得朕還挺失望的。”
“回陛下,老奴估計這鬼啊,八成就是虞大人自個啊!”蘇公公說道。
“蘇公公說的在理。”上官婉兒也立馬分析道:“聽下人說那鬼影子跪在大明宮主殿裡,半邊臉皺巴巴的,一臉死魚相。
恰好昨夜電閃雷鳴,估計是宮女們碰了黴運,正好撞見了虞大人,這才鬧出一樁烏龍。”
“哦,那八成就是他了。”女帝忽然笑了笑,說:“說起來,那道疤悲常泗跟我提到過,還是咱們的虞大人抓逃犯時留下的。
聽說,他手臂上傷的也挺重,的確是遭了罪了。”
“陛下是在心疼虞大人?”上官婉兒小心翼翼的問。
“心疼?當然心疼了,這麼拼命的臣子不多了啊。”女帝眯了眯眼睛,語氣突變,又說:“可他太不懂事,正好藉此機會,好好給他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陛下,若虞大人真的餓死了,那可如何是好?”蘇公公咂了咂嘴,忍不住問道。
“你是想給他求情嗎?”女帝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蘇公公忙縮了縮脖子,給了自己一巴掌,說:“哎喲,掌嘴,奴才不敢,奴才多嘴了。”
女帝收回目光,冷笑道:“放心吧,這小子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何止死不了,我看他啊,肚子裡還憋著一口氣,挺拔著呢!”
上官婉兒與蘇公公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各自默然靜靜侯著,她二人都知道,陛下雖然不在大明宮,可這皇城內甚至是整個永安,處處都有陛下的耳目。
在永安城,陛下幾乎是無所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