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悶響,身體落在堅硬的石磚地上,臉頰緊貼著冷冰冰的石磚,嘴巴里泛起厚重的鐵腥味,那是血…

夜幕中,一個身影翻牆跌落。

他顧不得身體四肢的痠痛,吐出一口腥紅後,連忙掙扎著起身,一手扶著另一邊的肩頭,踉踉蹌蹌的一頭扎進黑漆漆的衚衕裡。

虞戈明白,以他現在的狀態走大路肯定會被殺手追上,只有往衚衕裡鑽,才有一線生還的可能。

就在他前腳衝進衚衕裡,後腳就有人翻牆一躍,平穩的站在地上。

微弱的月光下,只能看出那人長得瘦瘦高高的,只穿了一件短衫,裸露的手臂在月光下泛起一抹淡淡的光澤。

男人手中反握著一把沾血的彎刀,他很快便將目光轉移到了最近的衚衕入口。

下一刻,院門被人推開,從裡面走出大量勞工打扮的男人,他們手裡都握有利器,卻並非武朝常見的刀劍。

為首的中年男人面部帶著一道疤痕,他也朝著衚衕的入口處看了一眼,不由感慨道:“這下我終於明白武朝一句諺語的意思了,看來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區區識靈境,竟能反殺我兩名勇士,還能成功逃跑。

說實話,我真的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啊,不過…”

中年男人將目光轉向那名高高瘦瘦身穿短衫的年輕男子,以命令的口吻說道:“追上他,殺了他,不能留下任何痕跡,聽懂了嘛,耶律齊恆?”

被喚作耶律齊恆的年輕男子回頭看了一眼,隨後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手中彎刀上殘留的血,沉聲道:“竟能躲過我的彎刀,這讓我感到恥辱,他將是我的獵物,只有我能親自處決他!”

“我要親自挖出他的心臟,將他的頭蓋骨做成酒杯,充實我的戰利品!”說完,耶律齊恆猶如一匹狼無聲的衝進黑漆漆的衚衕。

這是一隻會狩獵的狼…

“不要讓他感情用事,你們一起去幫他!”中年人對其他人吩咐道。

那些手持利器的漢子紛紛點頭,然後保持沉默緊跟著耶律齊恆的腳步,一同摸進了衚衕裡。

耶律齊恆等人偽裝成勞工已經在永安定居了三個月,三個月以來,他早就摸清了這片街區的所有出入口。

黑漆漆的衚衕裡,耶律齊恆已經收起了彎刀,他在黑暗中快速穿梭,可腳步卻輕的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宛若一隻完全融入夜色的獵豹正在追殺受傷的獵物。

忽然,他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又俯身蹲下伸手摸了摸腳下的石磚。

石磚上有一滴已經快要風乾的血,淡淡的血腥味常人難以嗅到,卻躲不過耶律齊恆那靈敏的鼻子。

指肚抹過那一滴快要乾涸的血,然後送進嘴巴連同著塵土一起抹在舌尖上,淡淡的血腥味夾著泥土的潮味在口腔中瞬間炸開。

耶律齊恆緩緩抬起頭,長呼一口熱氣,逐漸被釋放的野性由內向外,讓他徹底化身為一隻渴望嗜血的獵手。

他鼻尖一陣聳動,俊冷的目光緩緩落下,視線的盡頭是一顆樹,一顆在北方十分常見的老梧桐。

方才那一滴血上所沾染的氣味,就如一根看不見卻又真實存在的線,指引著他追尋獵物的蹤跡。

線的這頭在他的舌尖上,而另一頭,就在那顆老梧桐樹附近。

耶律齊恆一點一點抽出身後的彎刀,整個動作小心翼翼,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彷彿生怕驚跑了獵物了一般。

他收斂自己的氣息,一步一步朝著那顆老梧桐靠近,若非用肉眼去觀察,任誰也無法察覺到有這樣一隻融於黑暗的獵手,正在一點一點迫近獵物的藏身之處。

隨著距離一點一點縮近,耶律忽然注意到了一股騷臭味,一定是獵物已經被嚇破了膽,大小便失禁的緣故!

忽然,耶律齊恆眼中殺意爆增,手中的彎刀恰似短暫撕裂夜幕的閃電一般,哆的一聲插在了那顆梧桐樹上。

沒有刀鋒刺入血肉的感覺…

耶律齊恆一愣,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判斷錯了,然而下一刻,他方才注意到自己的彎刀上掛著一塊皺巴巴的黑布。

他抽回刀鋒,扯下黑布放在鼻尖嗅了嗅,頓時臉色一變,隨手將這塊破布丟在了地上。

又臭又酸,就像是從某個茅坑裡拿出來的一般,這味道對於嗅覺比常人靈敏十倍的耶律齊恆來說,簡直是一種酷刑。

他乾嘔兩聲,隨後仰頭朝天發出一聲怒吼,聲音似野獸一般極具穿透性,那是對恥辱的一種宣洩,也是在告知獵物不死不休的決心。

聽到這一聲似野獸般的怒吼,夜幕中踉踉蹌蹌的虞戈頓時心頭一顫,身子更是不聽使喚僵在了原地。

這聲音讓他有種發自靈魂的戰慄,仿若一隻野鹿撞見了老虎,被嚇到邁不動四隻蹄子,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然而虞戈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在這陌生的街巷衚衕,自己又受了傷,身後還有窮追不捨的追兵。

一但停下,哪怕是一息一瞬的時間,都有可能被敵人追上,然後亂刀斬成一地肉泥。

危急關頭,在求生欲的催動下,虞戈本能的咬破了舌尖。

舌尖處傳來的刺痛和在口腔中炸開的濃烈血腥味,終於讓虞戈擺脫了那份無形的桎梏。

他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只靠意志強撐著這才沒有倒下。

停頓剎那,他繼續朝著前方逃竄,一頭扎進更深一層的黑暗中。

他不知道前面有沒有生路,只知道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逃,不停的跑!

虞戈前腳剛走不久,後腳耶律齊恆反手握著彎刀來到附近,他不時聳動鼻尖,意圖鎖定虞戈最後消失的方位。

下一刻,他目光緊鎖某個方向,嘴角更是挑起一抹冷笑:“貓捉老鼠的遊戲,現在貓玩膩了,我看你這隻小老鼠還能拿出什麼小把戲!”

耶律齊恆一頭扎進黑暗之中,這一次沒走兩步,他便看到了不遠處有一道人影,站在一條死路前,左右沒有任何生路。

虞戈有些絕望的回頭,看著背後的殺手一點一點靠近,未曾想終是老天絕了他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