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永安城南石板街的一個幽深衚衕內,一道人影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黑影扛著一把鐵鍬,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微弱月光照亮他清秀的臉龐,不是虞戈還能是誰。
今天白天,虞戈剛上馬車時就已經覺查到有人在跟蹤他,於是他將計就計讓駕車的老頭帶他進了石板街。
石板街區的衚衕錯綜複雜幽深僻靜,外人進了肯定會跟沒頭蒼蠅一樣亂飛,可虞戈不同,這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想要沿途甩掉尾巴簡直是信手捏來。
或許,這也是陛下讓虞戈來料理王簡後事的原因,畢竟王簡為她服務了十年,沒能躲過一死,死後總得換個善終吧?
他來到一顆老樹下,用鐵鍬三兩下便挖了一個坑,然後將背上的包裹解下,取出方盒葬在樹下。最後,虞戈又捧起一地楓葉蓋在表面。
做完這一切後,虞戈放下鐵鍬靠坐在老樹下,拍了拍地面,嘀咕道:“師傅,徒弟的能力有限,就只能將你安置在這裡了。
這裡雖然不是什麼風水寶地,卻也有顆老樹乘涼,白天行人不多,不吵也不孤單。
等將來徒弟有能力了,一定給你尋一處隱秘山林。”
隨後,虞戈又坐了一會,待夜深了,這才起身拿起鐵鍬離開。
王簡的後事,至此算是有了個交代,至少他的仇家這輩子也不會想到,王簡就葬在永安城南石板街的一顆老樹下。
他一路回到王簡府上,開門的是那老僕。
說起來,虞戈也曾向老僕提議過,給他一筆養老錢,讓他回鄉下購置田地養老。
可老僕卻拒絕了,他說自己什麼也不要。他住在王簡府上已經習慣了,只要虞戈不趕他走,給口吃的給個床榻,就替虞戈繼續看門。
如此,虞戈便沒有趕老僕離開,王簡死後他本就不多的財產幾乎都被其他僕從順走了,只有一筆撫卹金交到了虞戈手裡。
算起來,王簡的宅子沒有人願意接手,虞戈也不會隨便出手,剛好他在永安沒處可去。
昔日的有間酒肆,他經營了十幾年的家,早就被內務府貼上了封條。
他本可以回酒肆居住,但小九已經不在那,那間酒肆也不能再稱之為“家”。又或許是少年的心性倔強,不願去面對故地人去空樓的事實。
不過,說起王簡留下的遺產,還有一本筆記和一把鑰匙。
這也是他沒有變賣王簡府邸的原因之一,他覺得,這把鑰匙應該是用來開啟某扇門的,而這扇門要麼在天策府,要麼便只能在王簡府上。
他試著詢問老僕府上有沒有帶鎖的門,後者意義想了想,別說,還真有。
老僕提著一線燈籠,帶著虞戈穿過寂靜的大院,自王簡去世不到半個月時間,這院子裡便生出不少野草,讓本就荒涼的府邸更顯落寞。
最終,老僕帶著虞戈來到一處房間內,據他所說,這是王簡生前的房間。
房間內有一道上鎖的門,沒有刻意隱藏,非常顯眼。
老僕指著那扇門,開啟滄桑的老嗓子,說:“就是這扇門,王大人在世時曾囑咐過府上所有人,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這扇門,否則後果自負。”
“那,有人試過開啟它嗎?”虞戈好奇的問。
老僕沉默片刻,也許是在回憶,隨後開口道:“有,不過死了。”
虞戈聽的心頭一驚,看向老僕,後者就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似的,繼續說:“不是王大人動的手,大人常年在外,一年也不回來幾次。
屍體被丫鬟們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埋在後院,你要去看看嘛?”
“不了不了,多謝,您老可以下去休息了。”虞戈連忙擺手道。
“那老奴告退。”老僕替虞戈點亮屋內火燭,然後步履蹣跚離開了。
聽他這麼一說,虞戈頓時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去碰那把鎖。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忽然咬了咬牙,眉頭一橫,心想試一下,反正王簡肯定不會害自己。
更何況,他還有鑰匙。虞戈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低頭看了一眼,旋即上前幾步走到門前,伸出顫個不停地手碰到了門鎖。
剛一觸碰,虞戈便感覺這鎖頭煞是冰涼異常,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漸漸鬆了口氣,這才稍稍安下心,一手拿著鑰匙捅進鎖孔。
鐵匙一節一節沒入鎖孔,發出咔咔咔的細響聲,直至完全沒入後,虞戈已經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不單單是這扇門給他的壓迫感很大,更因為虞戈不清楚這扇門後面究竟有什麼東西,開啟之後自己又該如何面對。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決定不論如何,他都要看一眼王簡究竟給他留了什麼東西。
虞戈反手一擰,聽咔吧一聲開了門鎖,他順勢推開門面。
只聽吱呀一聲異響,在這寂靜的環境中格外刺耳,嚇得虞戈脊背發涼。
門內一片黝黑,什麼也看不清,許是很久沒有開啟的緣故,一股紙張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
虞戈鼓足勇氣推開這扇門,房間內的燭火微微照亮密室裡的一角,有書桌有書架,像是一件藏書室。
可能是因為裡面儲存著書本的緣故,所以密室內並未擺放可燃的蠟燭,虞戈不得不轉身拿起屋內的油燈,一手小心翼翼的護著,一步步走進密室。
進門後,他隨手合上門,端著燭火在密室內逛了一圈。
這裡空間不大,正中央剛好擺下一張書桌,兩旁是略顯擁擠的通道,緊接著則是兩面鑲入牆體的書架。
虞戈有些好奇,舉著燭火看了一眼,發現架子上擺放的書幾乎都是上了年頭的,隱約可見有不少是他從未聽過名字的劍法或其他秘籍,還有一些奇聞異志,以及幾本並未標註名字的書。
轉了一圈後,他將油燈擺在書桌上,並坐在桌前,想象著王簡曾經也在這裡坐過。
於是,下一刻,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暼向了書桌的一面抽屜。
其中一面看上去普普通通,只是表面有四個小黑點,虞戈連忙端著油燈湊近一看,這才詫異的發現,那四個黑點似乎是某人留下的指紋。
會是王簡留下的嗎?要開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