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青身前不遠處,一把殘刀靜靜地躺在青苔地上,上面沾染著不少血跡,由此可見方才郎青與刑護院之間必定發生了一場殊死惡戰。
“郎大哥!”虞戈看的心頭一揪,顧不上多說什麼,伸手撕開官袍下襬,為郎青受傷的肩膀簡單包紮,“條件有限,好在這是件新袍子,傷口感染的機率不大。”
“他跑了就跑了,你追他作甚,窮寇莫追的道理,你們當兵的應該比誰都明白啊!”虞戈斥責一句,又見郎青面色蒼白,頓時心有不忍。
“呵呵,那哪成啊?他還欠你一刀呢,怎麼我也得替你討回來!”郎青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殘刀,說:“看見我的佩刀了嗎,另一半在他身上呢,他傷的比我厲害多了。”
說完,郎青似是牽扯到了傷口,嘴巴一咧,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僅存的一絲血色也散了個乾乾淨淨。
“你還笑的出來呢,我看你也是半斤八兩的貨啊。”見此情景,虞戈是又心疼又好笑。
“丫的,跟老子玩陰的,我最恨別人用陰招了。”郎青嘟囔一句。
“得了,您快閉嘴吧,再說話真嗝屁了。”虞戈拉郎青站起身,還沒走上兩步,後者的腦門上便佈滿了細細麻麻的汗珠子,“怎樣,還能走嗎?不行,你在這等會,我回去叫人?”
“能走。”郎青咬了咬牙,一副要死撐的架勢。
“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呢,是他幫你找到這的吧?”郎青眯著眼,看了衚衕外一眼,忽然問道。
“昂,對。”虞戈點了點頭,又連忙解釋:“放心,他不是壞人,更不會做趁人之危的事。”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只是你這位朋友太…奇怪。”郎青搖頭道,至於為何說王簡奇怪,他並沒有做出解釋。
“先回去再說。”虞戈架著郎青,一瘸一拐的走出衚衕。
不同於衚衕內的幽深僻靜,外面的陽光非常刺眼,讓虞戈與郎青好不適應,本能伸手去遮擋。
二人走出衚衕時,王簡已經不在這裡了,虞戈正好奇他人哪去了,卻聽郎青說道:“別找了,他已經走了。”
說完,他又朝著下方指了指:“這應該是他留下的。”
虞戈順著郎青指明的方向看去,方才注意到,地面上多了一個紅綢封口的小瓷瓶。
他立馬聯想到王簡上次負傷時,正是讓自己從他的包裹中翻出這樣一隻小瓷瓶。想來這瓶子裡裝的是某種良藥,應該是王簡留給郎青的。
虞戈撿起瓷瓶,不禁心中暗自吐槽,這傢伙的性子卻是孤僻了些,還真是做好事不留名,放下瓶子人就沒了。
他拿著瓷瓶,朝著郎青晃了晃,問:“要不,來一口?”
“你確定,這東西是給我的?”郎青嘴角扯了扯,忙擺頭拒絕,“算了,我寧願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虞戈眼疾手快,一口咬下小瓷瓶的紅色封口,直接將瓶子裡的東西倒進了郎青的嘴巴里。
完事之後,虞戈還替郎青捋了捋嗓子,確保他完全嚥了下去。
咕咚一聲,郎青猝不及防之下,將瓷瓶裡的東西盡數嚥進了肚子裡。
“咋樣,有感覺嗎?”虞戈忙問。
郎青又扯了扯嘴角,咂了咂嘴,苦著臉說:“沒啥感覺,就是難吃,像是吃了一坨鼻屎似的。”
“看不出來,郎將軍還真是經歷坎坷啊…”虞戈面露嫌棄,又打趣道:“我覺得這藥效果不錯,起碼還有力氣說胡話了。”
郎青有傷在身,行走多有不便,虞戈忍痛將這些日子省吃儉用攢下的幾枚小錢花了出去,僱了一輛馬車。
路上閒聊中,虞戈這才瞭解到,郎青為了給自己報那一刀之仇,對上刑護院那是用上了捨命的勁頭。
只不過,終究是對方技高一籌,若非刑護院一心想跑,恐怕郎青就不是受點傷這麼簡單了。
見對方為自己拼了命,虞戈內心十分感動,他向來是大恩不言謝的人,所以表面上並未表露,只是將對方的好牢牢記在心裡。
回到汴塘衙門時,來衙門投狀子的人排起了長龍隊,官差們忙前忙後就沒停過,一個個累的滿頭大汗,卻總算是挺直了腰板做了一回正事。
虞戈讓人給郎青騰出了一間房,供他休息養傷,由虎賁軍全天保護。
忙活完這邊的事,虞戈剛想找蘇主簿一起處理公務,沒走上兩步呢,便被一名獄卒叫住了。
獄卒是受王簡之命來傳話的,王簡此時正在地牢,讓虞戈過去一趟。
他不敢耽擱,連忙一路來到地牢,這也是關押著柏楊的地方。
地牢向來給人一種骯髒潮溼的感覺,汴塘的地牢又常年缺乏維護,人剛站在地牢入口,便有一股爛肉腐敗的臭味劈頭蓋臉而來。
穿過臭烘烘的走廊,虞戈忍著小腹的不適,跟著獄卒一路來到地牢內部。
柏楊可是個需要特殊保護的人物,所以周圍的牢房都被清了個乾淨,又派了三個獄卒護著,外面還有虎賁軍把手,也算是守備森嚴了。
在柏楊主動招出女帝想要的東西之前,他的生命安全自然成了虞戈與王簡要考慮的首要大事,一但在這裡出了差池,那麼一切便都前功盡棄了。
來到關押柏楊的牢房,虞戈發現牢門早已敞開,關在裡面的柏楊正蹲在角落裡不時發出幾聲乾嘔,顯然是被周圍的環境折磨的夠嗆。
王簡也在牢房內,正負手看著柏楊,眸光深邃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來了?”虞戈躡手躡腳的走進來後,王簡回頭看了他一眼,問:“虞大人真是敬業,我若不派人叫你,你還真要收拾上一屆縣令留下的爛攤子啊。”
“大人過獎…職業病,職業病…”虞戈厚著臉皮,說道。
王簡嘴角扯了扯,感覺又氣又好笑,卻沒有再責怪虞戈一句。
虞戈與王簡相處有些時間了,他早就摸清對方是吃軟不吃硬的主。豁出臉皮既能不捱罵,還能緩和一下氣氛,簡直是兩全其美。
王簡將注意力再度放到柏楊身上,只聽他話鋒一轉,開門見山的問:“這裡沒有別人,柏楊,說說吧,東西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