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戈方才反應過來,連忙跟在她身後,暗中朝她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真有你的,三言兩語就讓胡大人上套了!”

“呵呵。”上官飛燕嘴角上挑,傲然道:“那是,老孃這三年的捕頭也不是白乾的!”

等三人走遠了,胡大人這才從一旁走出來。

他站在原地,伸手捋了捋八字鬍,看著漸行漸遠的三人,搖頭感慨:“年輕啊,還是年輕,不過年輕真好啊…

仕途險惡,還是趁早告老還鄉罷!”

同時,在借來城東衙門公堂的使用權之後,虞戈與上官飛燕便暫時分開了。

時間很快便來到了晚上,夜空烏雲密佈遮天蔽月。

時下颳起一陣大風,將城南衙門門口的一顆槐樹,吹的沙沙的聲音。

樹枝在風中搖曳,恰似黑暗中的鬼影一般猙獰,彷彿在預示著今夜註定不會太平。

城南衙門外此時已是燈火通明,京查辦的人依舊包圍著整個衙門,他們人手一隻火把,周圍滿是刺鼻的焦油味。

反觀衙門大門,卓捕快仍坐在門口,周圍沒有人陪伴,只有衙門門口的兩盞燈籠。

橘紅色的照明燈下,他的臉埋在陰影中,外人只能看到那雙凝視四周的深邃眼眸,還有那印在石階上的狹長影子。

雙方的僵持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崔善為等的很不耐煩,每每看到守門那人一動不動的姿勢,他便有種直接帶人強行闖入的衝動。

可是他不能這麼做,只因為缺少了一張小小的搜查令。

若放在平時,京查辦想要一張搜查令,審批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就會有人快馬加鞭呈上。可今天也不知怎麼了,整整一天過去了,搜查令到現在也沒有審批下來。

掰掰腳指頭也能想到,這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使絆子,出手攔了一道。

搜查令久久不來,也不見上頭頒佈撤退的命令,這讓崔善為與一眾京查辦官差陷入一個尷尬的境界。

就連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各自回家吃飯睡覺了,而他們卻還要在此處與一小小的捕快僵持。

這對崔善為來說,既是一種恥辱,又是一種煎熬。

“等著吧,搜查令一下來,我一定讓你好看!”崔善為啐了口唾沫,扭頭向後走去,同時吩咐道:“你們盯緊了,有情況,隨時找我彙報!”

與之相比,永安城郊的驛站,已是一片寂靜。驛站規模不大,專門為過路官員提供臨時的落腳點。

入夜後,驛站內部只有庭院外還保留幾盞燈籠沒有熄滅,微弱的火光能為起夜的人提供便利。

其中一間單人房內,一身戎裝計程車兵靠坐在門旁,腰間帶有佩刀。

房間內只有一張單床,上面躺著一箇中年男人。後者輾轉反側,毫無睏意。

“快些睡覺,明天天一亮就進城!”那士兵皺了皺眉頭,喝斥道。

“誒,這就睡,這就睡。”中年男人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尖細,讓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

他面容消瘦,下巴很尖,眼角處的皺紋明顯,應該在四十歲上下。

除此之外,他膚色白潤,顯然是平日裡保養的不錯。上下唇沒有鬍子,乾淨的就跟一個女人似的。

他是一個太監。

不知過了多久,士兵忽然感覺小腹一縮,起身道:“我去上個茅房,你老實點,不要想著逃跑!”

“誒,知道了,放心吧軍爺,深更半夜的我能往哪跑去。”中年太監應道。

士兵開啟房門,在門口站了一會,鎖好房門後,這才急步離開。

他前腳剛走,中年太監後腳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後者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前,透過門縫,仔細掃了兩眼窗外。

今夜無月,驛站內部一片幽黑,只有遠處點綴著少許微弱火光。

確認士兵真的離開了,中年太監這才自言自語道:“呵,傻子才不跑呢,被押回去,那是妥妥的要掉腦袋!”

他伸手推了推門,門外傳來一陣鐵鏈嘩啦的聲張,嚇得他連忙停手。

又緩了一會,見那士兵沒有回來,中年太監頓時膽子大了起來。

他隔著門縫瞄了一眼門外的鎖鏈,隨後撇了撇嘴,罵道:“破地方,整這麼粗的鏈子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栓狗呢!”

“呸呸呸,我怎麼自己罵自己啊!”他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又將注意力放在後窗上,“門是打不開了,試試後窗吧!”

後窗銜接著一片竹林,屬於驛站的後院。不知何時起,突然颳起一陣夜風,吹的竹林沙沙作響。

遠遠的打量一眼,那竹影搖曳的模樣竟顯得有些猙獰,讓中年太監心中一陣犯嘀咕。

他推了推後窗,發現這裡也一樣結實,連忙回頭蒐羅起小屋,試圖找出一兩件可以撬窗的物件。

可他找了許久,別說是木棍了,就連牙籤都沒找到一根。

折騰了半響後,中年太監終於放棄了,他頹然的坐在床邊,忽然咒罵道:“這麼看得起咱家嗎!這破房子就跟監獄似的,還需要派個人來守著?”

須臾,他罵累了,不知不覺中,躺在床上睡著了。

睡熟後,他聽到一陣撥動鎖鏈的聲音。

中年太監以為是士兵上完茅房回來了,便沒有在意。反正跑是跑不了的,不如干脆好好睡一覺,補充一下體力,明天進城之前再另想辦法。

又不知過了多久,中年太監隱約感覺有點冷,本能的縮成一團,依舊沒有任何起色。

偏偏一陣夜風吹來,打在他的背後,涼嗖嗖的,頓時令他睏意全無。

中年太監猛地睜開眼,房間中門窗緊閉,哪裡來的風呢?

他連忙掙扎著爬起身,感覺身子軟弱無力,彷彿被抽乾了力氣一般。

回頭看去,他驚訝的發現,那士兵並不在房間內,大門也敞開著。地上掉了一把鎖頭,還有與拇指般粗細的鏈子。

“這…啥情況!”中年太監連忙使勁搜了搜眼睛,他以為一定是自己睡糊塗了。

再次睜開眼,仔細看了看,發現並不是幻覺,房門的的確確是敞開著的,那士兵也沒有回來。

中年太監立馬伸手掐了自己一下,頓時疼的齜牙咧嘴,喃喃自語道:“沒做夢,天公助我啊,老天保佑,我若是能逃出去,一定給您供一頭老母豬!”

中年太監跳下床,一路奪門而出,急於逃出驛站,卻忽視了一個重要問題。

地上的鎖鏈,究竟是被誰開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