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房門大開,而本應守在門外的兩名虎賁軍士兵,此時已經齊刷刷的躺在了地上,他們脖頸處各有一道傷口。

血從脖子上的傷口處湧出,滾落小屋門前的石階,最終在下方匯聚成一灘醒目的暗紅。

從血水的眼色來看,倆人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也就是說,有人趁著他與王簡去審柏楊時,悄悄接近汴塘後院,並暗殺了兩名虎賁軍士兵。

虞戈第一時間聯想到了刑護院,柏楊被捕柏侯府樹倒猢猻散以後,還能有勢力來報仇,就只剩下下落不明的刑護院了。

可是,他一個護院,柏楊究竟給了他什麼好處,竟能讓他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再次潛入汴塘衙門?

“孫巧雲!”虞戈此時已經顧不上推敲那麼多事了,他在門外呼喊對方的名字,然後一頭扎進了小屋內。

刑護院是融元境高手,其人謹慎,手段狠辣。虞戈明白,孫巧雲此時多半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小屋房門雖然大開,但裡面的擺設依舊整齊,讓人很難想象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命案。

與此同時,王簡信步出現的小屋前,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兩名士兵,沒有進屋的打算。

因為身為融元境的他,已經釋放真元感知過周圍,並確定屋內除了一具屍體外,沒有其他活人。

須臾,屋內的虞戈發出一聲驚叫,聲音悽慘又悲痛。

他本以為,會在屋內發現孫巧雲的屍體,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他萬萬沒想到,屋子裡唯一一具屍體並非是孫巧雲的,而是領命照顧孫巧雲的羅捕快!

“羅捕快,是我害了你啊…”虞戈雙手掩面,喃喃自語,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屍體面前。

悲傷之際,他強迫自己面對現實,一定要找出兇手,不能讓羅捕快白白犧牲。

羅捕快的屍體正面朝上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腦袋向一側歪著。他臉上的表情滿是詫異,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似乎極為憤怒。

虞戈抹去眼角的淚花,這才發現,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如果真是刑護院用真元震殺了羅捕快,那麼羅捕快可能會七竅流血才對,莫非…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虞戈心中滋生,他朝羅捕快拱了拱手,說了一句“莫要怪罪”,隨手兩手將對方的屍體翻了個身。

羅捕快的屍體已經有些僵硬了,虞戈費勁力氣才成功為對方翻身。

隨後,他快速掃了一眼屍體的後背,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致羅捕快死亡的傷口就在他的背後,應該是有人用利器,從背後不偏不歪的扎進了羅捕快的後心。

虞戈用兩指扒開被血浸紅的衣物,發現其背後的傷口很窄小,類似於一個指甲蓋大小的不規則圓洞。

他又注意到,羅捕快是隨身帶著佩刀的,可直到他死去,也沒有抽出佩刀。

所有線索證明,兇手應該是用了某種極為尖銳的東西,趁著羅捕快不注意,從背後刺進他的後心一擊致命!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造成這樣的傷口?

羅捕快雖非修行者,卻也是習武之人,怎麼可能遭人暗算卻連佩刀都沒有抽出?

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羅捕快認識兇手,所以才會將後背暴露給對方,被偷襲後才會露出詫異與憤怒並存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著一種可能,也是虞戈最不願意去想的那種:是消失的孫巧雲趁羅捕快轉身時,偷襲了他!

而那微小尖銳的傷口,正是孫巧雲頭上的一根簪子造成的!

想明白這些,虞戈將羅捕快的屍首擺正,然後陰著臉走出了房間。

王簡負手立在外面,見虞戈走出,便隨口道:“死在裡面的人不是孫巧雲吧?”

“是衙門裡的一名捕快。”虞戈低聲道。

王簡掃了他一眼,似是看出對方此時的心情很差,便說了兩個字:“節哀。”

“大人,我懷疑是孫巧雲趁羅捕快不備,從後背殺了他。”虞戈抬起頭,語氣沉重道。

“何以見得?”王簡相信虞戈的觀察能力,他伸手指了指門外的虎賁軍士兵,問:“你是說,她一個弱女子,偷襲了捕快後,又殺了守門的兩名士兵?

這個解釋有些牽強,我曾多次試探過那丫頭,她並非修行者…

莫非,是柏侯府的那名修行者做的?”

“不,不會是他。”虞戈冷靜下來,仔細回憶,繼續道:“大人可還記得虎賁軍校尉郎青?那日,他雖然受了傷,但刑護院也沒討到好處。

對方也受了很嚴重的傷,至少,要比郎青的傷還要重。

而刑護院此人雖然生的粗狂,行事卻謹小慎微,他不可能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冒著被大人發現的危險秘密潛入這裡。”

虞戈也在變相的提醒王簡,以他的修為,如果刑護院真的潛入柏侯府,肯定會被他發現一些端倪。

再反觀孫巧雲,王簡試探她很多次,後者都沒有露出任何馬腳。

同樣的,如果孫巧雲有某種特殊手段能瞞過王簡的試探,那麼她動手殺死兩名虎賁軍士兵,也並非難事。

“如此一來,那丫頭可能真的有大問題,真是有趣有趣…”王簡喃喃自語道,又自嘲的笑了笑,“想我王簡,自認為技高一籌,卻沒想到竟在這汴塘城裡兩次吃癟。

小小的柏侯府竟能牽扯出這麼多奇人物,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大人,要不要頒佈拘捕令,全城通緝孫巧雲?”虞戈提議道。

“不急,容我想想。”王簡擺了擺手,話鋒一轉,向虞戈問道:“如果你是孫巧雲,在成功脫身後,你會去做什麼?”

“我…”虞戈神色一滯,緩緩搖頭道:“我想不出來…”

王簡似乎並不著急,堅持道:“仔細想想,孫巧雲碰到咱們以前,都做了什麼。

她為什麼這麼做,前因後果是否有必然的聯絡?”

虞戈腦子裡一團漿糊,所幸閉上眼,認真思考起來。

孫巧雲的身份是不是農家女暫且不論,更不要追究她被柏楊掠走,是被迫還是蓄謀已久。

她逃出柏侯府,尋到老父意圖和他離開汴塘,隨後又發生了種種…

等等!

虞戈似乎聯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睜開眼,自言自語道:“屍體!她會不會去找那具屍體?莫非,她此時就在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