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縣令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如此不給他面子,臉色頓時一青二白陰晴不定,卻還是訕訕的笑了笑:“這不剛趕車回來,收拾收拾東西,就走了,馬上就走了。”
周縣令又朝著先前那馬伕招了招手,後者連忙湊過來,卻被他扇了兩個大耳瓜子:“混賬東西,耽誤事情,還不快些進去搬!”
那馬伕被他扇的眼冒金星,卻還是不停地點著腦袋,然後急匆匆的往衙門裡走。
王簡突然伸手攔住他,面無表情的問:“站住,經過我家大人同意了嗎?就想往公家的地界鑽?”
“這…”車伕捂著半邊腫起的臉,扭頭看了看了周縣令,顯然是在尋求指示。
周縣令陰著臉,抖了抖袖口,朝虞戈拱手道:“勞、勞煩您恩准,讓他進去收拾收拾東西!”
王簡又給了虞戈一個眼色,後者連忙應道:“哦,可以,去吧!”
“且慢!”王簡挑了挑眉頭,又指了指兩名衙役,吩咐道:“你二人跟著他,若是少了任何公家的器物,回頭拿你二人問罪!”
兩名衙役互看一眼,各自耷拉著腦袋,默不作聲的跟在車伕屁股後面,三人這才進了衙門。
雖然,王簡已經說過,他是拿錢辦事,保護主事的虞戈。但王簡的實力,兩名衙役都看見了,他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那校尉帶著士兵守在一邊,隱約在與柏侯府的刑護院一行人對峙。期間,倆人一直在互相打量,氣氛有些莫名的緊張。
好在,不過多時,那車伕就折身回來了。
他背上多了一個大包裹,裡面也不知裝了什麼,滿滿當當,看上去就很沉的樣子。
“咱們走。”周縣令看了一眼汴塘衙門,心有不甘,又用頗為怨恨的眼神掃了一眼虞戈,上車之前,他輕聲對刑護院陰陽怪氣的說:“刑護院,下官先走一步了。
既然刺史大人都派人來了,那您也趕緊回去,免得讓人家抓了刺頭。”
刑護院壓根就沒理周縣令,似乎對他來說,對方還不夠格。
周縣令也不自討沒趣,麻溜的鑽上車,消失在街頭巷尾。
直到他離開以後,刑護院這才騎馬走進那名校尉。
校尉身後計程車兵頓時一陣緊張,虞戈甚至可以聽到弩弦緊繃的聲音。他相信只要對方有任何動作,面前的武朝軍隊一定會毫不猶豫射殺柏侯府的人馬。
然而,刑護院在距離那校尉五步遠的時候,自己停了下來。
後者如臨大敵,於馬背上挺直了腰桿,謹慎的看著對方,一隻手始終摁在腰中的劍柄上。
刑護院看了看他身後計程車兵,不屑道:“這就是刺史大人改革的新軍吧?叫什麼…什麼衛來著?”
“虎賁軍!”校尉暗中咬緊牙關,提醒道:“我軍中個個都是精銳!”
“精銳?”刑護院笑了笑,搖著腦袋說:“和侯爺在屯門的兵比起來,差遠了。”
“你!”校尉眉眼亂跳,卻不敢主動拔劍,只能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
刑護院昂頭狂笑數聲,又扭頭看了眼虞戈,最後目光落在王簡身上。
他朝著王簡比劃了一個倒豎的大拇指,自喉嚨間緩緩劃過,彷彿在無聲警告:我記住你了!
王簡沒有動,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又埋起肩膀,彷彿一個半生碌碌無為的普通中年人。
刑護院帶人離開了,二十人的馬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在原地留下一片四濺飛揚的塵土。
等到柏侯府的人離開,那校尉方才暗中鬆了口氣,緩緩抽回摁在劍柄上的右手。
虞戈注意到,對方的右手有些顫抖,也不知是在害怕,還是手麻了。
校尉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士兵,隨後步行至汴塘衙門門前,朝虞戈拱手道:“縣令大人,我家刺史大人擔心柏侯府的人故意為難你,所以派我來調解。”
虞戈眼皮子跳了跳,心想這哪裡是調解,分明是人家壓根沒把幷州軍放在眼裡啊。
但人家畢竟是為了自己來得,虞戈還是拱手道謝:“還請替我回謝刺史大人。”
“柏侯府歷來睚眥必報,今日在您的護衛手底下吃了虧…”校尉看了王簡一眼,無奈道:“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還會找回來的。
您且多多保重,在下告辭了!”
這就走了?
虞戈挑了挑眉,很想伸手挽留。他看得出,方才那刑護院對這校尉的頂頭上司,也就是那幷州刺史,還存有三分薄面。
有這幫官兵在,起碼柏侯府的人不會明著來搞事。
不過,經此一出虞戈也看明白了幷州的時局,以及柏侯府的囂張態度。
他眼下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估計那刺史大人也是如此啊。
就連陛下都要暗中派王簡來除掉柏侯府,更何況是幷州的二把手呢。
虞戈沒有挽留,只是那校尉翻身上馬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伸手遙問:“將軍且慢,你家刺史大人可是姓秦啊?”
正欲離開的校尉也是一愣,茫然的點了點頭,回問:“我家刺史大人的確姓秦,您這是?”
“無事無事,一定替我回謝秦大人。”虞戈連忙擺了擺手,說:“將軍慢走!”
軍隊離開後,汴塘衙門門口徹底人去樓空。
王簡扭頭瞪了虞戈一眼,說:“關門,回去!”
虞戈被他看的心中發虛,知道自己方才說錯了話,險些暴露了身份。
他手忙腳亂的關好門,跟著王簡往回走。
路上,王簡突然停住,虞戈也猛地頓住,低著腦袋看著對方的腳後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沒敢抬眼看王簡。
王簡沒回頭,而是冷聲道:“誰讓你說這麼多了,你知不知道,方才就憑你一句話,險些暴露了陛下的大計!”
虞戈身子打了個哆嗦,沒敢吱聲,王簡的語氣依舊冷冰冰的,但虞戈聽得出,對方是動了真怒。
有頃,王簡嘆了口氣,說:“方才就當是一個教訓,再有下次,我不會出手救你了。
走,回屋再跟我細說,你跟這幷州刺史秦大人究竟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