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殘月西沉,她恍恍惚惚地起身,發現那處已經上了藥,並不怎麼疼了。毒也解了,她摸索著竹榻之側,無人?!

她摸索著下床,衣衫已經整理好了,她記得竹舍內有火摺子,她朝著香案摸去,終於摸到了。她開啟火摺子,微微有火光照亮。

果然!滿地的鮮血!朱妍慌亂的跑出竹舍。所見之處全是黑衣人的屍首,她記著和她拜天地之人穿著白衣!

她沒有像前世一樣大驚失色,然後逃出竹林,她在死人堆裡奔走,她在找,找她的夫君,她兒子的父親,她從小沒有父親,她不想再讓兒子沒有!

一具具黑壓壓的屍體遍佈竹舍四周。全是被震裂了五臟六腑而死。她一步步走過死人堆,全是蒙面的黑衣人,她一個個扒開黑衣人的左臂,抓她之人左臂被她用簪子刺傷了,她乾脆撿來乾柴點燃一堆篝火。

對於她這種野孩子長大的女子,點火把是生存必備的技能。點燃火把,她才看清楚這裡的全貌,四周都是密不透風的竹林,竹舍在竹林中央,她挨個搜尋黑衣人,卻沒有找到左手臂有髮簪傷的,更沒有白衣人的屍體。

朱妍鬆了一口氣,至少她的“夫君”沒有死在這裡,還活著,她回竹舍想找些蛛絲馬跡,以便辨認出她的“夫君”是何人。

竹舍只有兩間,一間是臥室一間是門廳,門廳中只有一個牌位上面寫著青靈祖師之靈位,案前有一個鎏金香爐。臥室裡除了竹榻只剩一個竹櫃。

朱妍提著心走到櫃子前。

吱呀一聲櫃門被開啟了,沒有任何鎖。櫃子裡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封信,朱妍開啟信,掉出一個小小的牌子,她在熟悉不過的牌子!醫宗大比的出入令牌!

朱妍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居然有醫宗大比的令牌!

再看信的內容,就是下個月十五醫宗大比的時間和地點,不過信上沒有名字。

朱妍收到的也沒有名字,醫宗行事向來神秘,除了防止官醫搗亂以外,也需要防著江湖人,畢竟醫宗弟子隨便抓了一個去,要為非作歹,亂用毒,怕是也要為害一方。

這也是醫宗在江湖上一直保持神秘的重要原因,而且上醫宗求醫者更是魚龍混雜,目的不一。

醫宗每年招收的弟子不過十人,醫宗開山考試都有全國各地的近千名醫門弟子來應考。

而醫宗大比則是每五年一次的醫宗開山比試,贏得三甲的人可以分別拜在醫聖普渡,藥聖石科,道醫楚楓名下。

一來是因為醫宗勢力龐大,醫宗的益善堂遍佈雲澤大陸,甚至關海大陸。二來,醫宗彙集了九洲四海最有名的醫者,其中翹楚醫聖普渡就是醫宗現任掌門。

他居然與醫宗大比有關!

醫宗大比除了習醫藥之人參加,還有江湖各界的掌門人出席見證,以示尊敬,禮尚往來。

但是,能招來如此強大的勢力的圍剿,此人也不像普通醫者,更加像是江湖中人。而且,從剛才黑衣人話裡聽出,此人還認得朱妍?

當今江湖究竟有哪些門派,朱妍也不清楚,她出山不久實在想不出,會是哪個門派,還修煉的純陽功法,不近女色,一身白衣。

朱妍把令牌和信收好,拿著火把裡外又找了一圈,筋疲力盡,一無所獲。

而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天亮了。

這一夜朱妍再也不像前世那般亂無頭緒,狂奔亂逃,還險些自殺了,她知道未來她的小佑佑會再次來到她的懷裡,在那之前,她要找到她的“夫君”,並且把自己和佑佑好好的藏起來,這一次她要在暗處看清過往的一切一切,她知道這一切絕非巧合。

那個擄走她的黑衣人,不管什麼目的,手段狠辣,精巧惡毒,不容小覷。

而且,朱妍現在仔細想來,她前世出事不久就莫名其妙的找到了失散十幾年的宰相爹爹,還剛好是鳳南天選妃前幾日。

昨晚那黑衣人人也說了,他知道朱妍的爹爹是誰!他甚至知道她與鳳南天的婚約。

那麼這個人對自己的認知,已經超過自己了,她感覺到有一張大網向她頭上罩來,而這一次她不會坐以待斃了。

朱妍遍尋竹舍和附近竹林再也沒有新的收穫,朱妍舉著火把走出竹林,這裡的竹子因為打鬥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不過朱妍依舊看出來了,這竹林是有人設了陣法的,如果不是被黑衣人破壞,尋常一定進不來出不去。

而此時,她卻已經換上一件黑衣人的衣服遁入黑暗的竹林。

漆黑的密室裡,一個巴掌重重落下,黑衣人嘴角鮮血如注卻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硬生生受了

“請主人責罰!”。

暗處一個身著黑衣暗紋錦袍的男子背對著他,左臂上纏著一道繃帶。“廢物!比廢物還廢物!居然連個修為全廢的廢物都抓不住,還把一個弱女子跟丟了!給我找!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他們倆!”

朱妍在竹林裡繞了半天終於搞清楚了竹林的方位。竹林在距離京城不遠的一處深山裡,出了山谷就是通往京城的官道,谷中遍佈竹林,還設了陣法。

此刻她身無分文,為了防止被黑衣人找到她出了竹林就找到附近的農舍,隨便找了套破衣爛衫,打扮成男乞丐的樣子。

一路沿著官道乞討,往京城相反的方向離去。

如今天下太平,朱妍一路乞討,一路看著與她擦肩而過的百姓,他們衣著打扮乾淨整齊,想起未來在雲澤大戰中餓死戰死病死的百姓,朱妍百般滋味在心頭。

遠處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由遠及近,前後足有二十幾匹快馬護送,速度之快,身後揚起一片塵土,轉眼就到跟前。看樣子是趕往京城。

兩旁趕路的百姓紛紛讓道,這時只近處傳來一聲尖叫“小福兒!”喊得朱妍一個激靈,本能反應回頭望去,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兒,稚氣未脫。

男孩兒掙脫了他母親的懷抱,跑到了官道中央,一臉歡喜的望著馬隊咯咯咯的樂,胖胖的小手還指著馬隊喊著“孃親!大馬!!大馬!!”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

說時遲那時快,馬隊已經近在咫尺間了,朱妍一個足尖點地,運足了氣勁,本來昨天就沒有恢復,如今感覺腳底下都是軟的。

卻管不了其他,眼看那婦人喊著“小福兒”向著那小小的身影撲了過去,朱妍也來到跟前,那婦人護住孩子卻因為沒見過這種陣仗被嚇得怔在當場,二十幾匹高頭大馬,一輛四匹馬拉著的巨大馬車轉瞬間就已經衝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