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之外,眾仙齊聚,看著隕落的陰陽家聖人無不是流露出悲嘆之色,聖人是人族的力量,卻沒有用來對付外敵,反而在自我內耗中身死道消,無數年的苦修一朝之間散盡。

此刻,眾人難免都有些兔死狗烹的感覺。

姜成玉擦掉嘴角的血泡,身上傷痕累累,有些地方還能看到骨頭,他臉上掛著獰笑,站在那大聲說道:“黎陽是我兄弟,想要殺了他,可以,首先問問姜家願不願意,要看看能不能踩在我的屍體上。”

一線天之外,已經躺下了許多屍體,一顆顆璀璨的金丹在數次衝突當中淹沒了光華,成為不值錢的破爛石頭。

姜家過來的大能,幾乎是他們家族一半的力量,那位姜家老祖和姜成玉的老爹都來了,在他們跟前,還有一位丐幫幫主,用對方的話來說就是:“丐幫都是一群可憐人,想要修道又窮困潦倒,所以不能讓他們來送死,我作為幫主,願意以個人身份前來參戰,此戰,與我丐幫無關。”

白鯨也受了傷,一隻手差點斷掉,一陣陣的大道氣息在他身上瀰漫,肉眼可見到手臂上的傷口在快速恢復。

他是這裡最沉默的,可他卻一直衝在最前方,一次次幫助姜成玉擋下了幾次足以秒殺他的危險。

漫天流光閃爍,前來參戰的人仍舊還在增加。

陰陽一脈,縱橫一脈,雜家一脈以及蜀山等聯袂組成了一道城牆,蜀山大劍仙甚至請來了蜀山的一把偽仙兵。

那仙兵通體漆黑,一旦被刺中,就會被吸收血肉,讓其快速死亡,可謂是貨真價實的一把魔劍。

蜀山的一位大劍仙站在一線天門口,狂笑道:“今日誰也擋不住黎陽的死,你們不要再冥頑不靈,別逼我們強行挪動蜀山藏劍山。”

姜成玉最不怕的就是威脅,在他的字典裡,要麼生,要麼死,於是反駁道:“哪來這麼多廢話,你試試看?你有藏劍山,我姜家難道就沒有壓箱底的東西嗎?”

姜家的損失其實是最大的,他們過來的人最多,一位老祖在發出最強一擊後,直接原地坐化。

但姜家卻沒有朝著後面退縮半步,堅定的站在姜成玉身後,成為他最堅強的後盾。

鶴唳和姜成玉並肩而立,看著血染的大地,問道:“後悔嗎?”

姜成玉沒有回答,看著鶴唳斷了一條且再也無法生長的斷臂,反問道:“你後悔嗎?”

鶴唳聳了聳肩,袖口空空,鮮血還在往下流,很明顯傷口上有毒素在侵蝕:“可能吧,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人家擺明了一場陽謀,事到如今,已經不是黎陽的問題了,所以我才問你,姜家這次出動這麼多高手,要是全部折損在這裡,豈不是天大的損失,若是傷亡過大,只怕姜家的地盤都難以維持。”

姜成玉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上全是猩紅的鮮血,他啐了一口:“我姜家,重人情。”

六個字,已經足夠了。

也是他的回答。

程謹言的刀已經斷掉了,剩下的半截上全是缺口,自己身上也有好幾個窟窿,被蜀山的劍仙偷襲,差點身死道消,即便如此,也是沒有後退一步,他已經想好了,要是死在這裡,那就當長眠於此、

九公主從未出手,也無法出手,被數個大能強行困在旁邊,他們既不對九公主出手,仙法碰撞的餘波,雙方也會刻意繞開九公主,生怕她受到牽連。

開玩笑,陽謀可以玩,但要是真的在這裡把九公主給殺了或是打成重傷,指不定人皇就會親自下場了。

到時候就真的無法挽回了,一旦到了那個地步,任何緩衝的餘地都將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不死不休。

曹天嬌手持一張大弓,光暈流轉,像是仙女下凡,那張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害怕的味道,每一次彎弓搭箭,都能讓蜀山劍仙懼怕不已。

站在她旁邊的李二狗,燒火棍已經變紅了,明明沾染的是鮮血,偏偏看起來像是有火焰在燃燒那般。

琴心看著被蜀山劍仙一劍穿透心臟的鬼墨,奄奄一息的對方,躺在地上,臉上竟然還掛著笑容。

琴心蹲下身子,問道:“有什麼想說的嗎?”

鬼墨喉嚨蠕動,嗓子像是漏了風,稍微用力便有無數鮮血從嘴裡噴出來,他耗盡所有的力氣,笑道:“告訴黎陽,鬼墨雖然境界不夠,可他,盡力了。”

凌霄站在琴心和鬼墨二人前面,用自己的身體當著攻擊,聽到這句話,兩行眼淚從臉上掉落在地,隨後和鮮血混合在一起。

琴心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你這傢伙,怎能扔下我一個人先走呢,你要不等等我,我來給你作伴?”

是的,兩人的感情,從來就不是外人看起來那麼純粹的兄弟之情。

他們互相欣賞,互相成長。

鬼墨,死了。

琴心默默合上他的眼簾,輕聲道:“我會告訴他的,不論是你,還是我,都沒有給他丟臉,我們,真的盡力了。”

四周之人聽到這句話,無不是為之動容。

本來該死的是琴心,但鬼墨替他擋住了致命一擊,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琴心的生機。

這一場戰鬥,早已變了味道。

每個人像是入了魔那般,雙方戰鬥不止。

整個一線天之上,天機混亂,鮮紅一片,幾百里路之外的人皇,他當真看不見嗎?書山上的讀書人看不見嗎?

他們看得見。

大聖從來不出手,只在雲海靜靜地看著,像是看戲那般。

人間生死,在他們眼裡,和螞蟻打架一樣,死了又如何?

……

兩位輔政大臣站在人皇旁邊,老太婆問道:“陛下,當真要裝作視而不見嗎?”

人皇揉了揉臉,哈了口氣,道:“朕想看看,那個人,會不會真的出手。”

“大聖眼裡,世家可滅。”

老頭子如是說道。

人皇嗯了一聲,他哪裡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朕,想要屠聖!”

有那麼一瞬間,一股驚天的殺意從人皇身上擴散而出,只是短短的剎那,便又收了回去。

“陛下,真的這麼做了,至聖先賢那裡怎麼辦呢?”

“走一步看一步咯,讀書人是大夏的讀書人,生死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