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明明是個人畜無害的少年郎,卻隨口說出了這般陰狠毒辣的話,若常人不知其緣由,怕是要覺得黎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惡魔加大變態了。

萬幸的是,這裡沒有常人。

青面狐狸面具的男子點了點頭。

黎陽問道:“誰讓你來跟蹤我們的,你們又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男子一聽,剛要說話,隨後身體一陣抽搐,口吐白沫,雙眼泛白,一副就要歸西的樣子。

黎陽也不閒著,鐵劍條差勁他的指尖,輕輕一削,一片帶著血的肉掉了下來,剛才還在翻白眼就要一命嗚呼的男子慘叫一聲,黎陽見狀,順勢將剛才割下來的碎肉扔進了他的嘴巴。

“你當我跟你鬧著玩呢啊?”

黎陽這次,一口氣切下來十塊肉,用鐵劍條穿成一串放在男子嘴唇上。

男子哪裡受過這種非人的折磨,精神意志都要崩潰了,出道這麼多年順風順水,在過一段時間就能升職加薪加官加爵,誰能想到僅僅一個不小心,就淪為了別人砧板上的肉,眼看到手的好日子就這麼成了飛灰,哎。

男子閉著眼睛,放棄了抵抗,慘笑道:“即使我說出來,你以為就能鬥得過嗎?他們背後是有大人物的人,你們,還是算了吧,趁著還沒引起郡守的注意,早點離開這座城,不要再進來便是。”

黎陽見他終於開口,便不再折磨他,仍舊問道:“剛才的話,你還沒回答我。”

男子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較真的少年郎,然而在觸及對方那狠厲而又飽含悲傷的眼神後,早已麻木的心,似乎有些鬆動了,他張嘴吐出幾顆碎牙,慘笑道:“公子既然能反殺我等,為何會查不出來?昨晚你們不是還把酒言歡了嗎?”

果真是他。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黎陽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男子沉默半晌,抬起頭默默的看著天空,空洞的眼神逐漸有了神光:“這天,不是你看到的真正的天。

這裡的一草一木,地裡的蟲子蚯蚓,一舉一動,都被人看著呢,只有你以為不知道而已罷了。”

黎陽吃了一驚,心頭全是震撼。

如果這個男子說的話是真的,那自己豈不是早就暴露了?

程謹嚴在後方搖了搖頭。

黎陽見狀,稍顯安心,問道:“怎麼回事,說清楚。”

男子自知死路一條,也活不下去了,便心裡一橫,道:“這座郡城,並非真實的郡城,真實的郡城早就沒有了。”

黎陽聽得一陣迷糊,還以為這男子在戲耍他,手中鐵劍條作勢就要落下。

男子雖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也不想這時候再多受一些折磨,解釋道:“曾經的郡守大人,早就死了,現在的郡守有可能是一個大妖佔據了他的身體在操控,而現在的郡城實際上是在此前的遺蹟上以大陣重現的,叫做黑蓮幻境小天地。”

這句話剛說完,男子瞳孔驟然放大,身體也不受控制的開始膨脹。

站在後方的程謹嚴眉頭一皺,看著雙手死死掐著自己脖子的青面狐狸面具男子,連忙將黎陽拉到身後。

“殺……殺了……我。”

男子神色痛苦的掙扎著,身上還冒著一縷縷讓人噁心反胃的黑氣。

程謹嚴搖了搖頭。

黎陽出劍。

收手之時,男子的腦袋掉在地上,切口處猶如鏡面那麼光滑,讓人感到詭異的是,男子的臉上,竟然是帶著笑容的,而眼神也有一種解脫的了感覺。

“他們身上應該有某種秘術在控制,一旦涉及到敏感的文字,就會觸發秘術,然後不可逆轉的身亡。”

程謹嚴看著男子的屍體還在膨脹,知道不能久留,正打算帶著黎陽離開之時,回頭看到了對方腰間的一塊令牌。

青龍鑲邊的巴掌大木質令牌上,寫著:“重雲衛”三個字。

程謹嚴出刀將令牌撤了下來,帶著黎陽消失在衚衕當中。

前腳剛走,剛才還在客棧喝酒的光頭刀疤男便驟然出現在黎陽剛才站立的地方,光頭刀疤男看到自己的四個弟兄全部慘死,勃然大怒,一拳頭砸在旁邊的牆壁上、

轟隆一聲,牆體應聲垮塌,連帶著旁邊的建築一同在這一拳的震盪下塌陷,不知道又砸死了多少人。

可這街上人來人往,人們還是微笑面對,對身邊發生的事如同沒看見,甚至有些人從廢墟當中爬出來,一條腿都給壓斷了,也還是要帶著微笑,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著,可惜每走兩步,就一個栽歪倒在廢墟當中斃了命。

到死,也要微笑面對。

躲在暗處的黎陽頭皮發麻,難怪進入這座城,就感覺特別陰冷,此前一直找不到根源所在,此刻看到眾人的表現,他好像知道了。

既然被發現了,又不能提前調查到敵人的情報,只能先行撤退。

程謹嚴帶著黎陽越過城樓,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城隍廟。

此番過去也就半天時間,城隍廟上空的護廟神光就又黯淡了幾分,黎陽一路走回院內,看到教書先生李若愚和城隍爺並肩站在城隍爺那座快要徹底破碎的泥塑金身面前。

聽到動靜,兩人同時轉身,看到平安無事回來的黎陽和程謹嚴後,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胡桃不在,風滿樓在院子裡玩耍。

大黃狗應該是陪著胡桃出門了。

黎陽巡視一圈後,將程謹嚴搜到的令牌遞給城隍爺,問道:“你認識這個東西嗎?”

城隍爺一看到這令牌,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臉色也變得格外不好看,黎陽還沒問出口,對方便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我的兄弟啊,你怎麼就這麼死了。”

他哭得驚天動地,他哭得慘絕人寰。

隨後又哭泣道:“你這麼死了,欠我的錢怎麼辦哦。”

黎陽:“……”

話有點難聽,但城隍爺的悲傷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好半天過後他才回過神來,而細心的黎陽也在這一刻發現,本就黯淡的泥塑金身,居然在這一番哭泣後,又黯淡了幾分,全然的泥菩薩過河,即將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