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縱有萬般無奈,也得學會妥協,這是他們的命,黎陽,不該你管的。”耳邊冒出這麼一句話,驚得黎陽流出一身冷汗。

不由得收了力道,而察覺到黎陽不對勁的青年,便猛地一揮拳,將他推倒在地,而後幾個同夥圍上來便一陣拳頭伺候,黎陽沒有慘叫,任憑他們毆打,興許是打累了,又或者是見黎陽像個啞巴一樣,便沒了興趣,各自吐下幾口唾沫便揚長而去。

黎陽吸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奄奄一息的兩個苦命少年,那個先前抱他大腿的人,以為遇到了救命稻草,誰知竟也被捱了打,心裡沒有半點愧疚不說,反而連忙托起自己的同伴朝著另一邊的巷子跑去,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眾人見戲沒得看了,也紛紛散去,人群的另一端,程謹嚴站在那默默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沒有出手,因為他管不著,這是黎陽自己的事兒,如果那幾個人敢下殺手,他可以毫不猶豫手起刀落將他們的人頭切下來。

“傻子。”

黎陽回頭,看向說這句話的人,可惜那人帶著白色帷帽,擋住了臉頰,但身上的窈窕,也暴露出了她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女。

黎陽擦掉嘴角的血跡,頭也不回的往港口繼續走去。

眼下即將天黑,他卻還沒拿到港口的半點資訊,心裡頓時有些著急,剛才的一頓打看起來恐怖,實際上對他來說也就是皮外傷,未曾傷筋動骨,一境武夫巔峰的他,早就皮糙肉厚了,加上修煉的又是一門絕世功法,這點傷害對他來說,與撓癢癢沒什麼區別。

黎陽一面走著,一面回想著此前出現在耳邊的那句話,忽然冒出的一句卻讓他有些心驚,不該是他說的,可偏偏就這麼出現在腦海。

以至於眼前的五彩繽紛,都勾不起他半點的眼欲,

黎陽忽然很是失望,

直至走到港口被士卒攔住,他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見狀,便客氣問道:“我想問問前往龍虎山的樓船什麼時候能出發啊?”

士卒快速掃視了他一眼,心想估計也是個窮逼,懶得搭理他,不客氣的道:“港口不允許衣衫不整者進入,速速退去,若強闖,按大夏律令,當抓。”

黎陽知道自己很狼狽,但對於士卒的冷漠和勢力卻感到異常的悲涼。

不應該的,他對自己說,對掌櫃描述的天下,有了懷疑。

在他眼裡,不論多繁華的地方,百姓也應該如同北鎮的人一樣,是和藹可親的,是彼此互相幫襯的,那為什麼這裡的人會這樣?

他失魂落魄的往客棧走去。

程謹嚴在後方跟著,神色複雜,胡桃扛著長槍,持著棉花糖,道:“就得讓他見見世面,體驗體驗什麼叫做人心,免得老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態。”

程謹嚴和黎陽有過交鋒,他很清楚面前的少年絕非純善,要說殺人,對方可是毫不猶豫的殺了他身邊好幾個護衛啊。

當剛才發生的插曲也讓他對黎陽滿是好奇,明明只是很普通尋常的一番小事兒,為何會對他的心裡造成這麼大的衝擊。

這點,程謹嚴百思不得其解。

胡桃扔掉手裡剩下的棉花糖,擦了擦嘴,道:“走,報仇去,他孃的,我們的人也敢打,真是不想活了。”

顯然,胡桃不像黎陽那麼瞻前顧後,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對黎陽產生了好感,至少在她看來,黎陽已經破格成了她的朋友,那朋友捱打,自己這個當兄弟的,理當出手幫對方找回場子才對。

程謹嚴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道:“應當的。”

胡桃嘴角一翹,似乎發現了新大陸,這三個字的簡短回答,卻讓她意外發現好像解鎖了這個木頭人的新姿勢。

兩人趁著天色徹底黑暗前,將剛才毆打的黎陽的幾人給暴揍了一頓,胡桃拍著手,道:“我敢保證,這幾人回去連他娘都認不出來是誰打的。”

程謹嚴還是嚴謹的道:“應當的。”

“無趣。”

胡桃扛著長槍,像個靈動的蝴蝶,幾個跳躍便消失在夜色中。

黎陽回到客棧,婢兒還在睡覺,胡桃裝模作樣的打著哈欠從房間推門而出,看到一身狼狽的黎陽,假裝不知情的問道:“你幹啥去了,被人打了?”

黎陽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道:“休息好了嗎?”

“挺好。”

“嗯。”黎陽往房間走去,就要一步跨出時,胡桃忽然閃現在他跟前,四目相對,不由下意識的拉開了距離,嘴上卻得理不饒人的道:“跟姐說,是不是被打了,姐幫你找回場子去。”

黎陽無奈道:“自己摔的。”

胡桃故作驚訝道:“能摔成這樣?嘖嘖。”

尖銳的聲音引起可站內吃飯的人注意,眾人紛紛抬起頭,看向二樓說話的兩人,但很快又各自收回目光。

璃月城每天不曉得要上演多少悲歡離合的事,人間的事,不外就是如此,在他們眼裡,這可能是兩個拌嘴的小情侶罷了。

黎陽推開他想要進屋,胡桃偏偏就堵在門口不讓他進去,認真道:“是不是被人揍了,你倒是跟姐說,姐是往生堂堂主……”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黎陽直接將她推進屋內,啪的一聲關上房門。

幽暗的房間,只有燭光所在的位置才有光亮,其餘的地方係數被黑暗吞噬,胡桃心頭猛跳,問道:“你要做什麼,姐可不是簡單人啊,你要敢動手動腳,姐……”

黎陽直接無視,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倒了一壺茶,自顧喝著,窗外明月漸上枝頭,光芒透過雲層照在他臉上時,胡桃發現自己有片刻的失神。

這個從小長在往生堂的少女,其實也是第一次下山——

見黎陽還是不說話,心裡來氣,便氣勢洶洶的坐在他對面,又道:“喂,你啞巴了嗎?”

黎陽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覺得這個天下應該是怎麼樣的?”

胡桃被他問得措手不及,連忙組織語言道:“不就這個樣子嘛,有什麼不對嗎?”

黎陽搖了搖頭,起身走到窗前,看著下面的燈火輝煌,璃月城的不今宵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比白天還要更熱鬧幾分。

婢兒從隔壁房間走了進來,看見黎陽屋內居然還坐著女人,不由驚呼道:“黎陽,你什麼時候和她搞到一塊去了,老實交代。”

黎陽:“……”

胡桃:“……”

人間煩心事很多,但少年的煩心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