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魃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得意的笑,畢竟看了那麼久的戲,那現在就該你們背上的哭了,總要收點表演費,總不能讓你們白看我這為天地除害,吞噬古戰場魅的畫面了吧。

一張慘白且帶有兩顆尖銳獠牙的臉,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三丈高的身體,舉手投足都裹挾著極大的震懾力,一身紅色的毛髮活脫脫的將他承託成孔武有力的蓋世火神。

當真是神了!

黎陽眼睛都看直了,這——算是他出道以來,見過最醜陋的東西存在了吧。

他只能儘量將婢兒護在懷裡,這樣才不會讓她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受到餘波衝擊。

程謹嚴和胡桃嚴陣以待,看著不遠處的魃,謹防它忽然發難,暴起傷人。

到底堪比五境金丹地仙的存在,由不得他們不認真對待。

古戰場誕生魃的機率很低,如萬千修士想要躋身金丹大道那麼艱難,而且只有晉升到魃以後,才能開啟靈智。

此前化作兩個背劍男子的魅,看起來能說會道,也能模仿人類的語氣和動作,但僅侷限於模仿,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死在這裡的怨氣,多少能保留一些本能,和已經初步具備靈智的魃起來,天壤之別。

魃並沒有立即出手,只是瞪著銅鈴一樣的雙眼,死死的望著黎陽等人。

這片古戰場,已經幾十年沒有生人踏足過,所以當黎陽他們一步跨進這個區域時,正在暗處悄悄吞噬魅的魃便已然察覺到。

二十年前,這裡曾出現過一次激烈的戰鬥,北原蠻族在蠻王兩大祭司的率領下,橫渡這片戰場偷襲鎮壓北鎮的酈靖侯,三者曾短暫的出現在這裡交戰,後不知是誰的隨身古玉從天上落了下來,就掉在他的身邊。

當年還懵懵懂懂沒有徹底成長為魃的它,在古玉龐大的靈氣衝擊下,如同獲得了參天造化,硬是從眾多魅中脫穎而出,成長到了現在,而就在幾天前,在深處打坐的它莫名其妙察覺到了一股與酈靖侯極其相似的氣息。

這才隱匿於暗處,伺機而動,加上生人的氣息出現,引起了漫無目的魅的注意,於是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驅趕到這裡,藉助外人的力量,一舉將匯聚於此的魅全部吞噬,並徹底躋身魃的行列。

可惜這一切黎陽並不曉得,不然得後悔得吐血。

因他的一個決定,讓眾人陷入絕境,可也因為他的決定,讓一個困於此地多年的魃強勢崛起。

胡桃準備試試對方的水分,看是不是西貝貨。

程謹嚴低聲道:“魃已經有了靈智,智慧和我們不相上下,不必要上來就開始搏殺,也許,可以商量。”

胡桃小嘴長成O型,翻著白眼道:“和它?”

程謹嚴越過胡桃,走到魃十米開外的地方,一抖衣衫,恭敬道;“我們從北鎮而來,前往璃月城,貿然闖入貴地,並未有非分之想,還請行個方便,放我們過去。”程謹嚴說完,指了指黎陽懷裡的婢兒,神色悲苦道:“那個可憐的孩子快死了,我們需要走近路去璃月城,然後趕往龍虎山救治。”

胡桃叉著腰,幹看著程謹嚴表演。

黎陽還好,隔得太遠聽不清程謹嚴在和對方說什麼,但他確信此時擴散而來的攝人氣息沒有先前重了。

胡桃見對方遲遲沒有回應,以為對方聽不懂人話,便想著用狩魂者的古老語言和對方溝通,哪知剛要開口,這尊巨大的魃渾厚而又帶這些幼稚語氣的嗓音便落入了眾人耳朵:“她那麼小就要死了,吃過人嗎,可惜可惜,想要過去不是不可以,一人給我一個這東西就行。”

他伸出毛茸茸的手,攤開掌心。

一塊失去光澤的古玉正安安靜靜躺在他的手心裡。

魃生怕眾人看不見,便彎腰撅屁股,儘量把身高放低,但就這麼著還是很擔心,索性一骨碌趴在地上,將手伸在前方,好讓眾人瞧個明白。

胡桃實在是忍不住了,頓時笑出了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魃,樂不可支:“它……它,哎呀,好像個醜八怪啊。”

魃視而不見。

程謹嚴看著古玉,一陣古怪,這東西並沒有什麼神奇的地方啊。

黎陽目光瞥了過去,心頭一震,而他的表情變化卻沒有逃過魃的眼睛,對方收手,起身,趕緊利落的指著他,道:“你過來看。”

不等黎陽反應,一隻大手帶著腥味緩緩落下。

胡桃提槍便刺,大手紋絲不動,反手便將她輕輕拍了下來,對於這個少女的無禮,魃似乎並沒生氣,一直保持著可商量的意思。

但胡桃可不會這麼理解,一張精緻的可愛臉蛋兒氣得通紅,靈動的大眼睛內,全是惱怒之意。

她是最年輕的往生堂堂主,還從來沒受過這種輕蔑。

胡桃跳到黎陽跟前,道:“別過去,姐姐就算死也要保護你。”

胡桃把長槍插在地上,雙手飛快掐訣,而一道古怪澀口的語言也從她口裡緩緩說出,伴隨著每一個手印的疊加,與她吐出來的文字重合,使得胡桃整個人的氣勢都開始飛速的變化起來。

肉眼可見的巨大氣狀體在她周身環繞,鬼氣森然,明明是個可愛十足的少女,此刻爆發的陰森卻比魃還要來得恐怖。

應該是使用了某種秘法。

黎陽抬頭,看向魃的眼睛,心裡一咯噔,他好像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忽然拉住即將完成施法的胡桃,道:“等會兒。”

胡桃盯著他,眼中殺機決絕,似乎黎陽膽敢過去,她就能暴起殺人的模樣,黎陽歉意的看著她,道:“你先幫我照看婢兒,我和它交談一下,能不打,就不打。”

胡桃一聽到照看婢兒這番話,頓時眉開眼笑道:“好說好說,你去就行,要是能餵它吃飽放我們過去,也是最好不過的事兒。”

黎陽神色認真道:“那也可以,只要婢兒能活著。”

胡桃無話可說。

程謹嚴看了黎陽一眼,道:“小心。”

黎陽點點頭,往前走到魃的手心處,一股妖風將他裹挾到高空,懸浮在魃的面前。

一大臉,一小臉。

魃忽然就樂了:“真不怕我把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