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這才想起,自家掌櫃的身份就是個讀書人,可自己真的能去書院學習嗎?一時間有些茫然,儘管在離開歸墟死海時,那位王座上的男子告訴他,只要不摘下手環,就不會被人發現自己能化妖的身份。

婢兒心煩意亂,聽到唸書兩個字就覺得頭大,此前在店裡,有黎陽撐著腰,自己能理直氣壯地去管賬,那如果是去學院的話,自己莫非也要跟著唸書?去體會什麼大道理?哎呀,想到這婢兒就想用菜刀砍金甲男子,這狗賊,出的什麼餿主意。

就這麼一路玩一路走到大夏書山,不香嗎?真是的。

她哀怨的目光引得黎陽好笑不已。

金甲男子看穿了婢兒的想法,笑道:“你想當學生還不行呢。”

婢兒樂不可支,雙手叉腰驕傲道:“我才不想當什麼學生呢。”

“哦?是嗎?”金甲男子一愣,這人族天下,只要是個人都想擁有學生的身份吧,何況摩雲書院在整個大夏中,也是三十六書院中排名靠前的大學府,院長坐鎮一個大洲,手段非凡,實打實的人族聖賢,可不比坐鎮天幕巡邏的聖人低多少。

他搖搖頭,稍顯遺憾道:“你還真不行。”

見婢兒要發作,黎陽趕緊打斷,道:“唯一擔心的是身份暴露。”

金甲男子想了想,掏出青年才俊榜一看,才發現黎陽的排名竟然躋身了前十,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眼裡全是不可思議之色,奇了怪哉,這少年是開掛了還是踩到了狗屎運。

金甲男子道:“不過在去摩雲書院前,你要先上一趟龍虎山,幫我把這毛筆還給白鯨。”

一支純白的毛筆幽幽的懸浮在半空。

黎陽說了聲好,心念一動,毛筆消失不見。

金甲男子假裝不知道毛筆怎麼消失的,也不問,旁邊的程謹嚴卻心頭大震,黎陽身上竟然還有空間類的法寶。

金甲男子也不留黎陽。

眾人休息了一晚。

次日一早,便在藍布衣老者的護送下,出了界山,穿過結界後,黎陽終於踩在了大天下的路上。

可能是心情使然,隱隱約約間,總覺得這方天地與自己格格不入,他攤開手,像是在擁抱空氣,隨後神清氣爽的朝著藍布衣老者揮了揮手,老者只是微微一笑,看著這一行三人離開。

金甲男子在山上望著像是螞蟻一樣的身影,身旁,站著隱匿在霧氣中的雷老頭,他翻著白眼問道:“怎麼就不見見他,一點交代也沒有嗎?”

雷老頭身體顯化開來,如果黎陽還在這裡的話,肯定會震驚的發現,此前精神抖擻的老頭子,現在顯得很萎靡,一身乾淨的衣裳也變得皺巴巴的,鬍子也沒修整,像一堆枯萎的雜草掉在他下巴上。

頭髮也好不到哪去,跟個雞窩沒什麼兩樣。

雷老頭嘆息道:“交代啥啊,還用得著嗎。”

金甲男子知道雷老頭當年和那人的賭鬥,以至於被困北原,可現在北原已經在歸墟死海墜地時,徹底和人族天下脫離,那便表示雷老師坐鎮的北鎮,也失去了作用,這麼一個被賜酒字的聖人,而今卻顯得如此落寞和孤單。

雷老頭又道:“不見他是好事,總不能告訴他北鎮都沒了吧,這樣他哪裡還有心思去書山。”

金甲男子點點頭,目光變得凝重:“你看到黎陽的手環了嗎?”

雷老頭面上閃過一絲疑惑,還別說,他真沒注意。

“沒有,是哪裡不對勁?”

聽到這話,金甲男子鬆了口氣,心裡的疑慮打消,趕緊轉移話題道:“看著很普通,還以為是個寶貝,估計是從歸墟撿回來的。”

二人聊著聊著,界山的壁障又是一陣晃動。

金甲男子查探過後,火冒三丈,道:“那些人又來搗亂了,老頭子,走唄,反正你也是喪家之犬了,留在我這不要你房租,當你得幫我打架。”

雷老頭苦笑著點頭,對這番話,一點氣都生不起來。

……

黎陽取出金甲男子送的地圖,看了下位置,從這裡出發到龍虎山,差不多要一個月的時間,中途先步行翻山到南面的璃月城,那兒有座港口,可以乘坐遠距離傳送的仙家樓船,到達青峰鎮後,再進行跨域傳送,便可到達龍虎山的範圍內。

黎陽忍不住感嘆這天下之大。

程謹嚴道:“放眼整個大夏,龍虎山也只是偏安一隅的彈丸之地,但在仙家山頭,卻是赫赫有名的大宗門,大夏百姓不像西方的佛陀,絕大部分家裡供奉的都是龍虎山天師,以求闢妖邪之用。”

說到這個妖字,忍不住多看了黎陽幾眼。

後者神色平靜,只是認真的看著手裡地圖,隨後收進手環內。

擔心婢兒吃不消長途跋涉,便敢在行走前,給她做了一根行山杖,做完這一切,三人才開始出發。

到璃月城,估計得步行個五六天,黎陽看著聳立在視線外的大山頭,心頭叫苦不已。

那金甲男子也是摳門,走的時候也不多給點銀子。

他暗暗想著身上那點家當,三個人的費用希望足夠才好。

當婢兒已經歡天喜地面對陌生之地時,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已經在為即將面臨的經濟危機愁得快要發芽。

看出他的窘狀,程謹嚴便道:“山內有蠻獸,我們可以獵取一些,用它們的皮毛來換錢。”

黎陽眼前一亮,忍不住對他豎起大拇指:“還是你靠譜。”

“少爺過獎了,以前我也窮過。”

黎陽收回剛才的誇獎,這麼說自己是個窮人唄?這麼一想,轉而心頭便樂道:“那就努力做個有錢人。”

這一次,感覺前路開闊,那座綿延不知道多少裡的山,在他眼裡也不再是山,而是一座金礦,正赤裸裸的等待著他去開採。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但才走出五六里遠,婢兒便累得不行了,杵著行山杖靠在旁邊光滑的石壁上,道:“黎陽,我走不動了。”

她摸了摸肚子:“餓了。”

婢兒的資質遠超常人,便是雷老頭和金甲男子看了都要心驚,可到底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黎陽低頭瞥去,鞋子已經磨破了皮,露出一根沾著泥巴的大拇指,而此刻她的臉上早已滿頭大汗,看來是真的累到不行。

黎陽看了眼天色,還早,這會兒才剛剛進入大山外圍,他決定稍作休整。

得知此話,程謹嚴便道:“那我去弄點柴火。”

婢兒看著程謹嚴離開的方向,低聲對黎陽道:“黎陽,那是不是你新買的狗腿子,我怎麼感覺不像個好東西。”

程謹嚴邁出的腳步僵在半空。

真是個好形容詞。

狗腿子麼,他呵呵一笑,下一刻,閃身進入林內,剛才的話,他聽不見,聽見了也是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