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娟聽了,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我能夠理解她的表現,因為跟陰司坦白的話,她固然是受害者,但同時也是作孽者,陰司是不會放過她的罪行的。

這樣的表現,也就是身為渡異師最大的難題,超度,並不是暴力執法,而有點類似於人世間的調解。

在大家都認可的一個框架內,都各自接受調解內容。

這樣,才可以把下面的超度步驟一步步進行下去。

如果不接受調解內容,那就只有暴力相見了,無論是在人世間,還是在別的生存空間,這個道理,是通用的。

我看看邪靈屍,輕輕說道:“春娟女士,這裡面,最無辜的,恐怕就是它了。難道,你想讓它也捲入到因你起的因果迴圈中?”

春娟看了一眼邪靈屍,掙扎著爬起來,對我跪拜道:“我意已決,一切聽大仙的,我願意接受陰司的審判,絕不反悔。”

“好,你且等著,我來寫訴狀。”

我轉頭對倪乾說道:“倪道友,你馬上讓管總過來,把現場清理一下,把咱們受傷的人送醫院,然後準備香案,黃紙,硃砂,還有供品。”

不等倪乾搭話,妙印輕輕碰了我一下,很不好意思說道:“小師叔,您別忘了我的事情。”

我哈哈一笑;“倪道友,告訴管總,貢品要準備豬牛羊三牲,尤其是羊腿,要各種口味的,不得有誤。”

一切,都是實力的決定的。當你沒有實力的時候,就算是要一碗飯都沒人搭理,而你表現出相應的實力,要啥有啥。

很快,管貴成就按照我的吩咐,把現場清理乾淨,擺上了我所需要的一切。

我點燃燭火檀香,拜了幾拜,然後用毛筆蘸著硃砂,開始寫春娟所經歷的,以及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寫完之後,我讓春娟帶著邪靈屍跪在香案前,將硃砂寫就的黃紙放在春娟的手上,然後念動咒語,跟靈界溝通,表達人間有訴狀要遞到陰司。

過了能有一盞茶的時間,香案周圍颳起一陣旋風,檀香香菸被這陣旋風吹拂裹挾,竟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讓人生畏的眼睛一樣的圖案。

我輕輕說道:“春娟,誠心遞上你的申訴。”

春娟也算是通曉陰陽事的,一看到這情形,哪裡還敢怠慢?把頭放得更低,雙手舉得更高,把我寫的那份東西遞上。

半空中那眼睛一樣的東西微微一晃,一下子落到了春娟手上。

呼的一聲,春娟手裡的東西砰的一下燒著,一轉眼的眼見,就化作了縷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謝謝大仙,小女子無以為報,來生結草銜環,也要報答大仙的大恩大德。”

“那倒不必了,我只是盡最大的努力讓各方都有滿意的結果。你現在雖然生命無礙……但終究是大限將至,你,還是趁著有些時間,好好處理一下後事吧。”

“這個自然,大仙,不知道阿洛會怎麼樣?”

“一切都有陰司定奪,不管他受多少苦,多少難,都會有一個公正的對待的,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等你對一切都釋然的時候,那麼你雖然要過奈何橋,雖然要喝孟婆湯,但你的本性坦然,未來就會坦然,此為定數,亦為天道,慈悲才能淡然,淡然則已明志,明志則能久遠,希望你好自為之。”

春娟再次叩首,語氣上已經有了心靜的意思:“大仙再造之恩,小女子再次拜謝。”

“罷了,你且先上醫院,我在這裡,給涉及此次事件的亡魂,再做一次超度吧。”

春娟眼中滑淚:“大仙,我想在這裡等會兒,看看您超度……阿洛。”

我不覺暗自搖頭嘆息,春娟已經放下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對那份純真的愛情,還是不能放下。

春娟已經命不久矣,上不上醫院,其實也沒多大用處,只不過,送醫院怎麼說也是對一個生命的最後負責的態度。

“妙印,過來,你師父可曾教你往生咒?”

妙印咧嘴道:“我師父教我的太多了,往生咒嘛,我會,只不過,小師叔,念那東西太難熬了。”

我微微一笑,指著供桌上的東西說道:“看見沒有?你念往生咒不是白唸的,而是有好處的。”

妙印的眼睛頓時亮了;“小師叔,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念了往生咒,就能夠吃那些東西了?”

“嗯,沒錯,就是這樣的。不過,你切記一點,唸咒的時候,必須要心誠志堅,如果你的心思雜亂,沒有什麼效果,那可就吃不著了。”

妙印一擤鼻涕:“小師叔,您就瞧好吧,我念咒語,可是師父打出來的,絕對不會給您丟臉。”

其實,我也能夠超度亡魂,知曉流程,也會這些咒語。但是,我的道行很淺,而且心念雜亂,我來唸咒的話,效果反而不好。

而妙印人憨,心地純淨,別看貪吃,唸咒語超度的效果,反而是比我更好。超度亡魂,心地純淨,才能夠取得更好的效果。

妙印盤膝坐下,在供桌前默默入定,我在旁邊給他做輔助,幫他點燃香火燒紙,妙印入定之後,口唸咒語,我則是默默召喚宮本山,阿洛,還有路景修等人的名字,恍惚間,這幾個人鬼影重重,上前享受了香火,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待我說超度完畢,妙印一躍而起,抓起供桌上的東西,幾乎是瘋狂往嘴裡填。

春娟痴痴看著阿洛亡魂消失的地方,眼中又是淚水長流。

我,倪乾,武建軍三人還有魯金頂和春娟,全都被送進了醫院。

鳳凰小區別墅區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魯金頂幾個也不是什麼要命的傷,在醫院處理一下,就可以出院回家自我調理了。

臨別的時候,我們都各自留下聯絡方式,別墅區一戰,大家也算是一個戰壕戰鬥過的戰友,彼此約定,以後到了誰的地頭,一定要事前聯絡,好好親近親近。

就在我要出院的時候,一個禿頂律師找到了我。

“請問您是於蒙先生麼?”

我對我名字後面加先生兩字還算是比較陌生的,不過還是很有禮貌回答了:“對,我是於蒙,請問您是?”

“我是紅楓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呂叢,受春娟女士的委託,來跟您說幾件事情。”

春娟的委託?我不覺皺緊了眉頭,看著呂叢,等他說出下文。

“哦,是這樣的,春娟女士現在已經殯天了,就昨晚的事情,她走的很安詳。在殯天之前的一天,把我叫過來,請我處理她的後事。春娟女士名下的財產,現金是六千萬左右,還有各樣財產估價在一個億左右。她交代,全部摺合成現金,由我按照她的遺願處理。其中,您的佣金,是一千萬,其餘的,將由我,轉交給她的族人。”

呂叢說著,把一件授權文書,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如同做夢一般拿過來看看,沒錯,是春娟親筆簽名的授權檔案。

一千萬!這是真的麼?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轉眼富家翁啊!

就在不久前,我還在為幾千塊錢的裝備頭疼,不得不精打細算,現在,我幾乎是想買什麼裝備就買什麼樣的了。

我心情十分複雜,感嘆命運無常,春娟和阿洛兩個,懷揣著最美好的願望走出部族,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好在春娟最後時刻明悟,來世應該是安享人生的一個智者,這也算得上是我的一件功德吧。

我在律師文書上籤了字,呂叢要了我的賬號,說我的事情特別好辦,拿著文書走一下流程,馬上就會在春娟的現金賬戶上撥款到我的賬戶。

事情辦得還算順利,處理的結果,也算是滿意。

但我的心裡,總覺得像是壓了塊石頭。

回到我那不足三平米的臥室,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找墨靈煙和曲梅寒吐露自己的心聲。

其實,我就是想說說我鬱悶的心情,因為春娟和阿洛的遭遇,給人的心理造成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不過,曲梅寒聽說我賺了一千萬的佣金後,漂亮的大眼睛瞪著我,就像是要把我吃下去一樣。

一隻蔥白粉嫩的小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拿來。”

我一時間沒弄明白,看著曲梅寒狐疑道:“啥?”

“當然是你的銀行卡啊,我看看,錢有沒有到賬。”

我就像是鬼迷了心竅一樣,把銀行卡交了出去。

曲梅寒拿著卡,交給了墨靈煙:“小煙姐,查查,看看他有沒有吹牛。”

墨靈煙是比較前沿的,已經把我們所有人的銀行卡,辦理了網上銀行,用電腦就能夠查出來銀行卡的狀況。

“哇~還真有這麼多錢!我數數,一個零,兩個零,三個零,四個零,五個零!還有……我算算,個十百千萬,真的是一千萬!”

曲梅寒無比天真的一面露了出來,毫不掩飾她的狂喜。

忽然,曲梅寒把銀行卡往兜裡一揣,對我淡淡道:“你的卡充公了,暫時由我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