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眼看著戰俘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李祐看了一眼牆上的擺鐘，問道：“可還有其他事？”

彭通連忙上前道：“臣還要稟告一事！”

李祐喝了口茶道：“說吧！”

彭通一臉嚴肅的說道：“昨天，有從北方來的胡商向臣稟告，說機緣巧合去了頡利軍營，並···”

“什麼？”話還沒說完，薛大鼎當即就站了起來，一臉的難以置信的問道：“此事能確定真假麼？”

梁猛彪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竟然還有人能夠找到頡利的軍營？？”

面對眾人驚訝，詫異，不可思議目光，彭通肯定的回答道。

“經過臣初步的瞭解之後，已經確定了所言屬實，要不要將人帶來，再詢問一番？”

薛大鼎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遊牧民族由於遷徙的緣故，他們的軍營位置通常都是難以尋到的。

如今竟然有人能夠帶回這麼重要的資訊，這怎麼能不讓在場的人激動。

馬周則思索了片刻，說道：“薛刺史還請稍安勿躁，先讓彭通將事情說完，看看是何情況。”

薛大鼎聞言點了點頭，重新坐了下來，開口問道：“如今是個什麼情況麼？”

面對在場人的目光，彭通將事情娓娓道來。

“這商人本是販賣書籍的販子，眼見著幽州城已經無商路，便去了北方，想同突厥小部落做生意，不曾想竟然被帶到了頡利的營地。”

“商人本以為必死無疑，誰曾想卻被頡利接待，並且許以千金購求策略和兵書。”

“而且據商人所說，頡利打算讓草原所有的部落都學習漢語，以方便政令傳達，以開啟民智。”

梁猛彪當即就驚了：“這人還真是走運，不過頡利買書？這是真的麼？不是說此人頭腦簡單麼？”

馬周則翻了個白眼說道：“頡利雖說頭腦簡單，但能率領幾十萬大軍，治下有幾十個部落，又怎麼會是簡單的人物。”

對於馬周的發言，薛大鼎點了點頭同意道。

“雖說頡利殘暴，致使不少部落離心背叛，但能夠統領這麼多人，也不是簡單之人。”

“不過···重要的不是頡利是不是蠻漢。”

“突厥本就勢強，如今又千金購書，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說著他想到了什麼，問道：“這訊息傳出了去了麼？”

彭通嘆了口氣道，憂慮的說道：“來向我稟告此事的胡商不止一個，再結合之前書鋪掌櫃的向我稟告，說有的商人試探著想印刷禁書。”

“由此可見，這訊息只怕是早就傳遍了。”

馬周則臉色嚴肅的說道：“俗語有千金買馬骨，招聘天下賢才；如今頡利千金購求兵法謀略，可見其圖謀不小啊！”

說道這，眾人不由的面露擔憂之色。

突厥人驍勇善戰，但因為不懂謀略，內亂不止，難以統一，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成為了大唐的強敵。

要是獲得了書籍，因此而懂得了謀略，那對大唐的威脅恐怕會更大！

“那怎麼辦？”梁猛彪掃過眾人一眼，看向了李祐：“沒辦法阻止麼？”

李祐搖了搖頭道：“王府不印刷，但並不意味著商人不會鋌而走險。”

“不過，漢語對於突厥人來說是一門外語，這入門雖然簡單，但是想要學完全還是比較困難的。”

馬周嘆了口氣道：“這個政令釋出出去了，假以時日那突厥定會出現不少的人才，到那時突厥有勇有謀，那可不好對付了！”

李祐眉頭緊皺，思索了起來。

前世的時候也對禁書打擊的很大，但似乎也沒有辦法完全杜絕這類書的傳播，想到這他不由的嘆了口氣道。

“商人逐利，只要有利潤，便會有人鋌而走險，此乃亙古不變的道理。”

想至此他不由的有些擔心了起來。

本來過個幾年，頡利就會被抓去長安跳胡旋舞，不知道這事會不會有所影響。

馬周沉吟了片刻說道：“除非，頡利主動說不再求購書籍，又或者有辦法證明頡利的千金只是騙人。”

李祐聞言，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怎麼可能呢？”梁猛彪好笑道。

“這突厥要是得到了兵法謀略，嚐到了其中的甜頭之後，只會想要的更多，又怎麼會主動取消呢？”

薛大鼎點了點頭道：“是啊，誰會嫌兵法謀略少呢？”

聞言，馬周自己也覺得剛才所說的有些沒經過冒失，有些尷尬的說道。

“是我冒失了，看來此事只能如此，倒是可以將頡利軍營的位置稟告給聖上。”

薛大鼎點了點頭：“雖說頡利軍營的位置會遷徙，不過正好可以藉著賣書的緣由派出探子，盯著頡利的軍營所在。”

一眾人聞言皆點了點頭，以前外人想要混入胡商找到頡利的軍營的位置，難度很大。

一來，是因為頡利極少親自出面，都是偽裝成小部落和胡商交易。因此就算是有胡商誤打誤撞交易了，也不知道交易的物件是誰。

二來，漢人的語言風俗和突厥人截然不同，想要派探子混進去，難度相當的大。

但現在頡利求購書籍，那就要交易和收貨，這樣一來就可以派人混進胡商的隊伍之中，摸清頡利的位置。

李祐忽然說道：“我想到了，既然沒辦法阻止頡利獲得兵法謀略，但是我們可以引導他們所獲得書籍！！”

梁猛彪眉頭皺起，不明所以的問道：“引導？這是何意？”

李祐緩緩說道：“頡利不是千金購書麼，那我們也印刷一批特別的書籍賣給他！”

此言，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眉頭皺起，這不僅不想辦法阻止，還親自賣書給頡利，這是幾個意思？

薛大鼎眉頭緊皺著問道：“特別的書籍，是什麼書籍？”

李祐開口道：“比如說佛經，比如說說愚民的書籍。”

常言道，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但轉念一想，就會發現其中的問題，這既然是階梯也沒說不能往下走！

而佛經等禁錮思想的書籍，能給人帶來進步麼？

“佛經？”薛大鼎搖了搖頭道：“殿下說的是加上了閹割儀式的佛經麼？”

梁猛彪搖了搖頭道：“先不說愚民的書行不行，但佛經肯定是不行的，因為突厥人不信佛，信仰的都是圖騰，比如說狼，鷹。”

李祐笑了笑說道：“佛經只是一個名字，可以改成狼，改成鷹，又或者改成別的什麼東西，那都是可以的。”

佛經屬於迷信，而迷信會讓人變得愚昧，失去獨立自主的思考能力，變得安分守己，變成統治者最喜歡的順民；同時迷信還會讓人變得悍不畏死，而這不正是統治者最喜歡計程車兵麼？

只要稍微一想就會發現，迷信會增加統治者的統治力。

李祐搖了搖頭道：“佛經只是一個名字，關鍵的是，要讓他們有信仰的規矩，要讓他們有信仰的差異，有信仰的衝突！”

馬周懵逼了：“信仰還有規矩？還能有衝突？”

薛大鼎很是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還能給突厥人立規矩？”

對於眾人的疑問，李祐緩緩說道。

“如今突厥各個部落都有自己的信仰，比如狼，鷹都是獨立的信仰，但這種信仰很淡薄。”

“因為大多數的突厥人都沒有紙張和書籍，有的只有羊皮書，而羊皮書極為昂貴且容易壞。”

“因此，一般都是部落的祭祀，巫師，首領才能擁有；至於傳播信仰的時候，則是靠著祭祀口口相傳，儀式也比較簡單，多數是圍著篝火跳舞。”

“而突厥人在聽的時候多數都是當做故事來聽，並不是很在乎這個信仰，不會排外，更不會為信仰而死。”

事實上，突厥人的信仰那是相當的雜亂，有信仰佛教的喇叭，也有信仰薩滿，也有信仰伊斯蘭的，至於信仰動物之類的，那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但信仰差異這麼大，信仰的數量這麼多的的情況下，竟也能形成鬆散的聯盟，形成統一，不得不說很神奇。

要知道在前世的時候在西方國家，僅僅是三大教那就打的頭破血流。

比如有名的法國宗教戰爭，兩大教派的戰爭持續了整整四十年，傷亡超過三百萬人，元帥什麼的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由此可見，突厥人的信仰是不堅定，不排外，沒有太多規矩的，因此可以順利的聯盟。

既然這樣的話，那可以藉助頡利的手，堅定突厥人的信仰，創造他們的規矩，讓他們排外，發生衝突，內鬥。

想到這，李祐繼續說道：“但只要我們新編一下，說狼為草原主宰，傲視群雄，是天底正統的神靈。”

“轉頭又說鷹振翅而起，翱翔九天，是正統的神靈，你說會發生什麼呢？”

眾人眉頭緊皺，搖了搖頭，想不明白就一個正統之分能有什麼用。

李祐一頭黑線，看來他們缺乏想象力，轉而說道：“要是別人說你祖宗其實是雜種，那你會怎麼想呢？”

梁猛彪直接出言道：“敢這麼說，那一定得打他一頓！”

李祐笑道：“不錯，就是這麼個道理，各部落都覺得自己信仰的神靈是正統的，那自然而然會覺得其他部落的神靈是假的，是不正統的。”

“於是乎，衝突就從口角爭辯變成了暴力衝突，然後愈演愈烈，暴力衝突演變成了各部落的仇視。”

在前世的時候，因為教派而發生的戰爭那可不在少數，甚至連國家都打沒了也毫不在乎。

“此事真的會發生麼？”馬周沉吟了許久，雖說邏輯沒錯，但他對此還是不怎麼肯定。

“一定會的！”李祐十分肯定的說道：“這些書籍別的用處沒有，蠱惑人心倒是一流的。”

“短時間內雖然利於頡利的統治，能為頡利帶來悍不畏死計程車卒，但對卻會嚴重的阻礙社會的發展。”

“非但不能開啟民智，反而會讓人變得愚昧，安於現狀，麻木不仁，狂熱無知。”

“百姓愚昧無知，不會獨立思考，那社會就不會進步，就很難發展出技術。”

“再加上由於信仰各不相同，這會讓宗教林立，相互攻伐，這不僅會產生內鬥，更會讓生活困苦，社會動盪；而生活困苦，社會動盪只會讓信仰變得更加堅定。”

“迴圈往復，各部落只會相互攻伐。”

“到那個時候，別說頡利了，就算是神仙來了，突厥也不可能成為鐵板一塊！”

事實上，前世的宗教打了無數年，至今還存在矛盾，因為理念問題而大打出手，幾乎沒人能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