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極殿,大朝會。

“臣參見聖上!”

“眾愛卿免禮!”李世民朗聲說道。

“謝聖上!”文武百官起身,朝會正式開始。

李世民直接宣佈道。

“燕王聰敏過人,智慧超群,今進獻水泥,能化泥為石,可用於秦直道修建,實乃功勳卓越,意義非凡···今特賞萬金以示獎賞。”

話音一落,文武百官皆議論不止。

“化泥為石?這不是傳聞麼?”

“我哪知道,不過你看那長孫無忌等人不動聲色,恐怕聖上早就展現給他們看了!”

“真是稀奇,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還能遇見這種事!”

“又是燕王,這個燕王智慧當真非凡!”

李靖出列施禮道:“啟稟聖上,臣以為水泥可用於北征秦直道的修建,臣自薦為北征行軍總管!”

話音一落,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文武百官的目光都看向魏徵。

李世民掃過一眼,事先透過氣之後,不出意料的沒人反對。

“既然無人反對,那朕特命李靖為北征行軍大總管,徵調民夫,府兵共同修築北征的秦直道···”

“任命李勣,李道宗···”

李世民說完,李靖等人面露嚴肅,嘴角洋溢著掩飾不住的竊喜:“臣定不負聖恩!”

朝中一片討論之聲。

“真沒想到,北征的行軍大總管是李靖···”

有人感慨道:“朝中大將眾多,李靖出征,李勣,李道宗等人一同出征,看來此次聖上是動了真,不過為什麼是先修路??”

“或許是想嘗試用水泥修路,看看效果如何?”

“應該是吧,不過不會耽誤北征吧?”

很快朝會散去,李靖被任命為行軍大總管事情遍佈了整個長安,其中最惹人議論的還是那化泥為石。

“聖上讓李靖修建北征的秦直道,要用上水泥?”

“水泥真的能化泥為石麼?”

“誰知道呢,不過看看不就知道了?”

“恐怕不會讓我們看吧?”

在無數百姓的議論聲中,北城門禁行,李靖帶著民夫,工匠和材料來到了城門。

在李靖的指揮下,原本用來鋪長安街的鵝卵石和石頭直接被剷起,作為了水泥路的路基。

民夫將一袋袋的水泥拆開,同運來沙子和水,攪合成了混凝土,鋪在了路基上。

一旁的百姓見到整個過程指指點點。

有人看著直皺眉:“這加這麼多水?不得軟的和稀泥一樣,這能行麼?”

有人不確定的說道:“聖上都親自試過,這應該能行吧!?”

也有人瞪大眼睛說道:“那灰色的東西就是水泥吧?”

“···”

由於水泥隨意塑性的特性,因此鋪路相當的迅速,最耗費時間的反倒是採礦和煅燒。

幾天過後,長安百姓踩在已經乾透的青灰色水泥路上,打量了起來。

有人蹦跳著見紋絲不動忍不住發出驚駭聲:“真是了不起,幹了之後竟真的堅如磐石!”

也有人看著正在施工的道路,又摩挲這腳下的水泥路,摸不著頭腦道。

“沒幹的時候竟然軟的和稀泥一樣,幹了居然和石頭一樣,真是古怪!”

也有商人露出喜色道:“有這樣平整的路,那以後做生意再也不用擔心路面坑窪翻車了。”

王珪等人也站在一旁,見此情形面露驚色道:“燕王真是不可思議,竟然有這種本事,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崔仁師眯著眼睛說出了自己知道的訊息:“應該是石灰石做的。”

王珪開口道:“你試過了麼?”

“試過了,顏色都不對,這壓根沒用!”崔仁師淡淡的說道。

想要用水泥鋪路,那必定要大規模的開採石灰石礦,因此水泥的主要成分瞞不過別人。

但就算知道了成分,不知道工序和配比,自然沒辦法制造水泥。

王珪嘆了口氣:“這李家江山怕是更加穩固了!”

崔仁師冷言道:“那倒不一定,燕王聰慧過人,可他終究不是太子,對麼?”

“不錯!”王珪低聲回答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眾人,眾比非之;前鑑不遠,覆車繼軌。”

朝廷修路加快行軍速度,看似沒有影響到他們,但其實不然。

世家在地方生存已久,錢糧眾多,實力龐大,儼然是最大的土皇帝。

雖然現在不敢造反,等到朝廷實力衰弱,那皇帝就真的是輪流做了。

但現在修了水泥路,行軍速度加快好幾倍,要是修到了世家的門前,那豈不是大軍只要攜帶半個月的軍糧就能打到他們家門前?

而且招兵買馬豈不是一下子就知道了?

這還怎麼儲存實力?

這豈不是連造反的念頭都沒了?

可他們能阻止修路麼?

他們既不能阻止修路,也不能立刻就攤牌,同樣也不想一輩子做臣子,因此只能將滿腔的怨氣撒到了這個水泥的發明者的身上了。

——————

幽州。

薛大鼎正滿臉笑容的對著李祐說道:“殿下,這次聖上不僅當眾誇獎殿下,還賞賜了萬金呢!”

“哦···”

李祐面無表情,賞賜萬金也就一千多貫,這點錢還抵不上李二罐頭廠一天掙的,有什麼好開心的。

“還有聖上派了李靖,李勣,李道宗,準備大軍北上攻打突厥!”

薛大鼎滿臉興奮的說道:“這一次突厥畢竟對大唐俯首稱臣!”

“···或許吧!”

李祐搖了搖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俯首稱臣也只是暫時的,等將來該反叛還是反叛,該劫掠還是劫掠,死性難改。

“殿下不開心麼?”

薛大鼎也察覺到了李祐興致不高,彷彿有心事一般。

李祐面無表情的說道:“開心···。”

“是生意不好麼?”薛大鼎看著李祐臉上寫滿了心事,安慰道:“殿下放心好了。”

“開戰雖然久,但其實不一定能打到我們這裡來!”

這話引起了李祐的注意:“哦?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是按照秦直道的走向,那麼李靖的大軍最多是在九原郡(包頭),九原郡離我們這裡還很遠。”

薛大鼎解釋道:

“上一次,突厥出人意料,但自那以後幽州有重兵把守,城中備好了糧草,只要嚴防死守,哪怕是突厥有十萬兵馬也攻不下這座城!”

“所以殿下不用擔心,生意慢慢會好起來的。”

“原來如此!”李祐當即明白了過來,但其實他擔心的並不是生意的事。

他看著池子中黃色的紙漿愣愣出神。

經過一系列的材料控制,從這個晾曬池出產的紙張已經變得薄厚相同,平整光滑。

而且由於材料主要是藤蔓,所以在耐摺疊方面也有相當不錯的效能,除了顏色有點黃以外,已經可以做為鈔票用紙了。

現在差的就是一個帶著自己頭像和數字的鐵絲滾筒!

李祐沒見過鐵絲滾筒,也不知道是什麼模樣,但他想應該是和擀麵杖壓面的原理差不多,只是鐵絲滾筒大很多,而且上面有數字和人頭像。

“這紙不好麼?”吳老小心的說道。

“好!”李祐有些悶悶不樂,轉頭對著薛大鼎問道:“王府裡有鐵匠鋪麼?”

“鐵匠鋪?殿下要打造什麼東西麼?”

薛大鼎聞言當即皺了眉頭,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怎麼好好地要去鐵匠鋪,這不造紙了?

李祐連忙說道:“嗯···本王只是去看看,看看如何製作寶劍,畢竟本王也快成年了,不能老是用木劍,也該有自己的佩劍了!”

為了避免皇子年幼不懂事傷到自己,因此一般成年之後皇子才能有一把屬於自己的鐵劍。

薛大鼎覺得這個藉口很合理,雖然李祐年齡差了些,但心性成熟,佩劍倒是無所謂。

“有倒是有,只是王府裡的鐵匠鋪都是用來打造農具的!要鑄劍的師傅還得請名師鑄造!”

李祐聞言不禁無語:“這麼麻煩??”

薛大鼎解釋道:“是有些麻煩,不過王府不同別的地方,需要避嫌,能鑄造兵器的鐵匠都在軍營。殿下還要去看麼?”

在初唐,鹽鐵是不收稅的,任何人都能進行買賣,但有的人卻不能隨意鍊鐵,比如皇子,世家。

鍊鐵需要,鐵礦石,煤炭,工匠鍛造,經過百鍛成鋼,才能製作一把武器。

因此古代鍊鐵,是一件極其耗費人力物力的事。

李祐身份如此敏感,並且還幹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簡直就是明著對李世民說,我想造反,來砍我吧!

因此李祐有些擔心,想問明白使用鐵的限制是什麼。

“要!”

聽到這個解釋,李祐又問道:“那我想鑄造一些東西,只不過不是劍可以麼?”

薛大鼎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只要不是太多的話,應當不成問題,只是不知道殿下相鑄造什麼?”

說著,他的目光有些期待了起來,說不定能做出與眾不同的武器!

聽到這個解釋,李祐鬆了口氣,只要自己不大規模的鍛造武器,那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

他露出個笑容,心想今天就能將鐵絲滾筒給製作好:“走帶路!”

“是!”薛大鼎神色莫名的領著李祐來到了王府的鐵匠鋪。

人還沒走近,‘叮叮噹噹’有規律的砸鐵聲傳了過來。

走近一看,不大的鐵匠鋪中,父子二人正掄著鐵錘砸著燒紅的鐵塊,時不時的將鐵塊放進燒旺的爐火。

兩人見到李祐的到來,趕忙放下了手中的鐵錘,施禮道。

“草民參見殿下!”

“免禮!”李祐打量著這個爐子,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發現這個爐子燒的是木炭。

他不解的問道:“你們打鐵怎麼用的是木炭??”

鐵匠父子對視一眼,感覺莫名其妙:“啟稟殿下,打鐵用的都是木炭。”

李祐反問道:“為什麼不用石炭呢??”雖然煤炭用的人少,但並不意味著沒有人用。

面對李祐的質疑,鐵匠憋不出話來,只是撓了撓頭道:“石炭怎麼能用來打鐵??”

李祐很疑惑:“石炭的溫度更高,不是可以更快的融化鐵麼?”

聽到這話,鐵匠不知道怎麼解釋,只是直言道:“不成的,煤炭煉不出好鐵的!”

“這怎麼可能呢?”李祐相當的懷疑。

雖然李祐不記得木炭和煤炭的溫度差別,但他知道煤炭在現代用來鍊鐵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怎麼到這鐵匠的嘴裡變成了變成了煉不出好鐵了??

是煤炭難以採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麼?

一旁的薛大鼎也勸阻道:“殿下,煤炭確實煉不出好鐵來!”

“哦??”如果是鐵匠這麼說,李祐覺得他無知,但薛大鼎都這麼說,這顯然不太正常。

“本王不信!”李祐搖了搖頭,堅定自己的想法。“你去窯爐拿些煤炭來試試!!”

“好!”薛大鼎沒有拒絕,他覺得李祐可能有了什麼新發現,或許能製造更好的武器。

很快,一大袋的煤炭就被扛了過來,閒著的梁猛飈等人也一同來觀看。

李祐開口道:“你用煤炭試試,本王倒要看看哪裡不行!”

鐵匠雖然無奈,但無法拒絕只能說道:“好!”

說罷,鐵匠將路子中的木炭給滅了一些,然後加上了煤炭。

但一加上去,頓時冒起了點點黃煙,伴隨而來的事一股濃濃的刺鼻的味,十分嗆人。

李祐眉頭緊皺,當即就聞出來了,這好像是二氧化硫的味道,這煤炭不太純啊!

隨著煤炭逐漸變紅,溫度開始上升,鐵匠將鐵礦石加了進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煤炭就將鐵礦石給融化成了液體的鐵,鐵匠扒開爐子,將海綿鐵給扒拉了出來。

望著這一團團黑色夾雜著大量雜質的鐵,李祐將目光看向了鐵匠說道。

“你看怎麼就不行了?這不是將鐵給練了出來麼?而且還快很多不是麼?”

鐵匠沒有說話,只是面露苦笑:“殿下請看。”

他拿起了錘子直接砸在了上面,只見“當”的一聲脆響,這塊海綿鐵當場四分五裂!

李祐驚住了,這海綿鐵怎麼說也是鐵啊,怎麼會和石頭一樣四分五裂呢?

思量了許久,聞著空氣中的二氧化硫的味道,李祐覺得可能是雜質太多的緣故。

事實上,煤是一種伴生礦,通常和硫,砷,等多種礦共生。

因此這種煤燃燒時會產生化學反應,生成有毒氣體,比如常見的二氧化硫,砷化物。

如果不經過水洗的,除雜,直接用來鍊鐵,這些雜質滲透進鐵,鐵就會和豆腐渣一樣一敲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