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誤會沈大人，你現在說正好，我和犬子洗耳恭聽。”
燕嘯林一臉期待地看著沈之雲。
就連對一切漠不關心，只聽從沈之雲命令的流戩此刻都朝沈之雲看了過來，期待這傢伙嘴裡能說出什麼忽悠的話來。
哪知沈之雲抬頭看了看天，一臉認真說道：“日上三竿了，我這肚子都餓了，關於九州的事情恐怕要說一天，今日時間不早了，燕家主覺得我們明日再商量如何？”
燕嘯林掛著笑容的老臉頓時僵硬了一瞬間，連鬍子都僵在了半空中，沒想到沈之雲能這麼不要臉，一臉淡定地一推再推，偏偏自己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燕嘯林還是重新堆起了笑臉，“當然了，沈大人和眾位貴客舟車勞頓，這才休息沒多久我怎麼好意思讓大家餓著肚子商量九州的事情呢？來人啊，送眾位貴客回屋休息，再將飯食準備好送進每位貴客的房間。”
他轉身又看向沈之雲，表情客氣，“今日招待不周，明日老夫親自設宴款待眾位，正式歡迎眾位來壽春燕家做客。”
“燕家主客氣了。”
沈之雲勾唇，哪怕眾人期待落空，他臉上也是若無其事的表情，似乎和他毫不相關。
他笑容燦爛得藍骨頭都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小聲嘟囔，“這傢伙滿面春光的樣子比一臉冰山要欠揍得多。”
沈之雲當然開心了，他能正大光明地牽杜明月的手，能理直氣壯地告訴別人，他不止是杜明月的師父，還是杜明月的未婚夫，杜明月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也不再用每夜翻牆繞樑地去見杜明月，猜測杜明月對自己的心思，因為他已經非常確定了杜明月對自己的心意。
他牽著杜明月跟帶路的侍從離開佈置好的婚房。
燕家的府邸依山而建，佔地面積廣大，光是院落都有無數個，組建成了錯綜複雜龐大的燕家府邸。
來往侍從行走無聲，只能聽見細雪蓋地的聲音。
頭頂雪花簌簌落下，杜明月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手心的雪瞬間化成了水，卻還帶著溫熱的觸感。
兩人沒有撐傘，踩著細雪發出輕微的動靜，杜明月側眸看了眼身旁牽著她的沈之雲，明明那張臉沒有變過，可偏偏她卻覺得這張臉更順眼了，更好看了。
那睫毛似乎也變長了，就像兩隻黑色的蝴蝶靜靜伏在沈之雲臉上，那雙鳳眸映著晴天白雪顯得格外明亮，他轉頭看向自己時，那雙瞳孔裡總能映出自己的模樣，就像面清澈的鏡子。
兩人誰也沒說話，霜雪卻已覆蓋滿頭。
薄唇被沈之雲抿得微微泛著嫣紅，他們兩人對視良久，沈之雲揉了揉杜明月的手指，聲音帶著險些失去又緊緊握在手裡的慶幸，“幸好，我醒來得及時，否則我可能連你的喜酒都喝不上了。”
杜明月怯怯看了他一眼，恐怕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吧。
全心全意依靠一個人的時候，總會露出些本身柔弱的神情。
沈之雲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抬起手觸碰她柔軟的髮絲，他的手掌寬大白皙，手指如玉溫潤修長，就像玉匠精心雕刻的擺件。
此時，他眸底滿是認真，好似專心地在給杜明月理順兩頰旁凌亂的髮絲。溫熱的指腹偶爾碰到杜明月臉頰，卻依舊一句話也沒說。
最終，還是杜明月忍不住了。
她寧願他和她拌嘴吵架，也不願意看他一言不發。
“沈之雲。”
杜明月一把握住他溫熱的手腕，清澈明亮的杏眸定定望進了沈之雲的眸底。
“嗯。”
沈之雲低低應了她一聲，俊朗的眉宇間隱隱透出了絲絲疲憊，但更多的卻是認真，“餓了吧？先回房間吃午膳。”
杜明月確實肚子餓了，只是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有事情發生，讓她不得不忍著飢餓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對待。
沈之雲看她這樣子，嘆息一聲，拉她進了房間，房間內已經準備上了一道前菜，壽春特有的芋頭甜湯散發著香氣。
他拍了拍貴妃榻，示意杜明月躺下。
杜明月心頭狐疑，不知道這傢伙想做什麼，但也照做著半靠在貴妃榻上，早上醒來和燕璟和燕嘯林對峙站了半天，總算能休息一會兒，杜明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下一刻就見沈之雲端來了那碗芋頭甜湯，用調羹攪拌著，小心翼翼舀了一勺，喂到了她嘴邊。
杜明月一瞬間怔住，心跳不知道漏了多少拍，呼吸都忍不住一滯。
“張嘴。”沈之雲開口。
“沈之雲。”她卻又喚了他一聲，不確定他還有沒有在生氣。
沈之雲應了一聲，杜明月又問他，“你難道不餓嗎？”
“我不喜歡吃甜的。”
好吧，杜明月乖乖張嘴，沈之雲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一碗芋頭甜湯就見了底，而杜明月飢餓的肚子也得到了緩解，就等著等會兒上正餐了。
杜明月沒有見過這樣不對勁的沈之雲，他們兩人最親密的觸碰不過就是在秋獵的營地，因為醉酒後的迷失。
她實在是太壓抑了，最終還是先開了口，“沈之雲。”
“嗯？”沈之雲依然是應了她一聲。
“我錯了。”
杜明月垂下長睫，哪怕是賭氣此刻她也想起來自己從始到終都還沒給沈之雲一個解釋，“嫁這個字怎麼能輕易說出口呢？”
“你知道就好。”
沈之雲神情和語氣都很溫柔。
“那你能多和我說點話嗎？或者說，你給我正常一點。”杜明月見他神色稍霽，又開口說道。
“好，有件事情你要記住。”
“什麼事情？”杜明月疑惑，只要他恢復正常，什麼事情她都一定牢記於心。
杜明月本來以為沈之雲會說出很嚴肅的事情，沒想到他只是一臉認真地看著她，“你的承諾，只需對我有效。”
明明剛才這個人還當著所有人的面逼她宣佈自己的承諾無效，讓她反悔，現在卻這樣孩子氣地向她渴求一個承諾。
杜明月目光頓時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