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月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靜默得如同隱形人一樣的流戩,頭更大了,自從沈之雲讓流戩保護自己,流戩就真的很乖很聽話地守在她身邊,時不時地開口說一句話,然後嚇她一跳。
“流戩,你給我聽著,我不需要你保護了,我現在很好很安全,你在我身邊我反而害怕我哪天突然被你嚇得猝死在鎮北侯府。”
杜明月一臉認真地教育流戩。
流戩卻朝她步步走近,目光放在杜明月草擬的一份備物清單上,看見她只寫了水和乾糧兩樣東西后,頓時無奈搖頭,徑直拿起杜明月用過的毛筆,在紙上又連續寫了好幾種藥物還有需要穿戴的衣裳料子需要是麻布,還得準備兜帽和麵巾防止飛揚的塵沙進入口鼻。
“這些就夠了,藥物足夠治好去到流雲國的水土不服和傳染病,流雲國天氣乾燥嬌貴的綾羅綢緞防止不了風沙的侵襲,麻布更適合。”
杜明月頓時驚訝無比。
“你怎麼了解得這麼清楚?剛才你還說自己不知道,明明你就是流雲國的人士?”
這些東西,恐怕只有流雲國的本地人才能瞭解得這樣清楚了吧。
流戩一臉若有所思,他也不知道他來自七國中的哪個國家,他連生養自己父母是誰都記不得了,他只知道一場大火燒燬了他的家,他醒來之後記憶全都沒有了,是沈之雲救了自己,從此,他認沈之云為主,成了他的暗衛。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流戩從低聲呢喃變成大聲朝杜明月吼叫,他的聲音有一瞬間破音,腦子裡飛速閃過了太多畫面,多到他數不清了,他頓時頭痛欲裂,捂著頭飛快從杜明月眼前掠過身影,消失得毫無徵兆。
“這人怎麼這樣奇怪……”
看著流戩掠過身影后只留下開啟的窗戶,杜明月擺擺頭,喃喃自語,“不對,我身邊認識的人好像都很奇怪。”
正說著,一道開朗瀟灑的笑聲就傳進她的耳朵裡。
是燕玄安!
“杜明月,本大人已經向皇上請來了旨意,七日之後咱們出發流雲國象徵兩國兵戈止息後的友好交流。”
他不像前幾天離開時那樣落寞,看著杜明月時眼睛還流溢著笑意。
跟燕玄安來找杜明月的還有沈之雲和藍骨頭。
藍骨頭笑嘻嘻地從懷裡拿出了金帛做的畫,那燦燦的金光差點沒閃瞎了杜明月的眼,“這是什麼東西?”
“流雲地陵圖!”
藍骨頭如實回答,還連帶著誇獎了一番沈之雲,“想不到沈之雲這廝一天冷冰冰的,乾的卻都是實事啊,這流雲地陵圖可太方便我們去找流雲國的兩個玉函了!”
四人誰也沒問誰最近消失的這段時間在做些什麼,只跟著拿到金帛畫的藍骨頭走到八仙桌前,四個人頭抵著頭,便見在藍骨頭手裡逐漸攤開的圖畫上是何種模樣。
八個玉函的模樣都在畫中顯示了出來,真金玉函的落葉歸根、鉑金玉函的稱霸天下、鎏金玉函的萬人朝拜、翡翠玉函的卸甲歸田、瑪瑙玉函的八仙賀壽、青鳥玉函的一飛沖天、紫蓮玉函的浴火重生和檀木玉函的迎接新生。
“每一個雕刻在玉函上的花樣都寓意著其主人的一生,九辰大帝出生低微不受人待見,後來被皇后意為重生,一飛沖天則是九辰大帝是修煉清氣萬中無一的天才得到了當時他父皇的重視,八仙賀壽這寓意著九辰大帝期望長生,萬人朝拜自然不用多說,九辰大帝一統內陸外陸,別說萬人朝拜,千萬人朝拜還差不多。”
剩下的真金玉函和翡翠玉函藍骨頭已經解釋過了,而鉑金玉函上雕刻的花樣是九辰大帝登上寶座的模樣,確實是稱霸天下,淺顯易懂。
藍骨頭貪婪地看著金帛畫中八個玉函的花樣,如痴如醉,“我就知道我祖師爺藍草子當年絕對沒有藏一點私,光是看看畫圖我都覺得手癢癢想造機關了。”
八個玉函都在一尊佛像下,彷彿虔誠的貢品。
“這個佛像你認識嗎?”燕玄安皺眉看著畫上的佛像,總覺得這佛似乎從未見過,他在流雲國呆了那麼久,也不曾有過丁點印象。
“這你都不知道?”
藍骨頭瞪眼,拍了拍燕玄安的肩膀,笑聲清鈴,“這叫做過去佛,也叫燃燈古佛,乃是萬佛之首,流雲國可是佛國大家,十個流雲國的人,十個都信佛。”
她這話一點都不誇張,燕玄安沒有反駁,只是輕嗤了一聲,“若信佛真的有用,怎麼不見佛來拯救眾生疾苦,反而受著萬民供奉。”
“信仰嘛,人活著總需要有個念想,有個盼頭。”藍骨頭連著呸呸呸了三聲,“可以不信不能不敬,小心以後漫天神佛懲罰你。”
燕玄安左耳進右耳出,只是有些疑惑,“流雲國從前舉行法會大典我也參加過,從沒有見過這尊佛像,畫就映照出現實,如果畫裡玉函供奉在佛像之下,也就意味著我得到的訊息,那兩尊玉函也在這佛像下。”
但他們連這尊佛像在哪都不知道,總之不可能在流雲國的法會大典上。
藍骨頭有些失落,又不願意相信燕玄安在法會大典上從未見過這尊燃燈古佛,唏噓道:“流雲國的法會大典通常又叫做萬佛大典,萬千佛像都會被供奉出來受人香火受人朝拜,你確定你沒見過?你參加過幾次法會大典啊?可是認真看過且看完所有佛像了?”
哪知燕玄安頓時惱怒,站直了身子,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瞪視藍骨頭。
“老子在流雲國呆了整整八年,你說我參加過幾次法會大典?八次!每一次我都百無聊賴地把所有佛像挨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完了!”
因為只有法會大典上,他才得以自由一會兒,越在法會上待的時間越長,他就和他噁心的那個人待的時間越短。
他目光一時間從憤怒變成了哀痛,沉默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