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熟悉

十月之內，流雲國王室必定有血光之災。

和尚的聲音還在他耳畔迴盪，久久未曾消散。

這是真的嗎？十個月以內，流雲國王室真的會見血嗎？燕玄安心頭冷笑，希望和尚這話不假啊，他可期盼著這一天呢。

即墨天龍見勢不對，立馬號令侍衛清理現場，一切又回到剛開始的軌跡，和尚們接著唸誦經文，渺渺梵音持續到深夜，法會大典的第一輪祭祀才得以結束。

而祭祀萬佛之後，便會開啟金字塔的第一層大門。

門內只有一塊石碑，與其說是石碑，倒不如說是墓碑。

地陵，也是陵墓，而金字塔第一次層存放的無非就是和尚唸誦的各種經書以及坐化之後火燒提取的佛骨舍利子。

整座金字塔，包括地下才算是一座完整的，供奉萬佛的陵墓。

“燕大人，裡面請。”

即墨非夜邀請燕玄安進入金字塔，彷彿剛才的不愉快都是大家的錯覺。

他處心積慮做這場佛國盛會，還對外傳出各種關於玉函的訊息，甚至將金帛錦繡圖都拿到雪國拍賣場上，不就是為了燕玄安今日能來嗎？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幾年才能見到燕玄安。

都說流雲國是七國之中的佛國，可偏偏他們的國君即墨非夜不信佛，他的佛早在幾年前就被燕玄安毀於一旦了。

無論如何，他都要讓燕玄安為自己這尊佛陪葬。

他蟄伏這幾年，對著天辰國俯首稱臣，不就是為了今日一雪前恥嗎？本來，他也可以做七國之中以皇帝為尊號的皇，而非是王。

就是因為一場大火，燒燬了他所有的處心積慮，讓他不得不在即將攻破天辰國大門時退兵投降，只為了那尊他心頭的佛。

都是燕玄安，都是燕玄安造成的！

即墨非夜想著兒子清澈單純的笑顏，心頭對燕玄安的恨意就更加濃烈，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此時此刻就將燕玄安碎屍萬段。

燕玄安不知即墨非夜內心想法，只是頷首，推開流戩攙扶的手，大步走進金字塔的大門。

即墨非夜突然伸手，攔住了跟著燕玄安將要進塔的流戩，出聲，“燕大人，塔內有一眾精兵，隨時都能保護你的安全。”

燕玄安回首，和他旗鼓相當，“他不是士兵，他是皇上賜給我的貼身侍衛，為了保護我的安全，他必須寸步不離我身邊。”

反正即墨非夜不知道皇帝到底安排了什麼，燕玄安隨口瞎編，信口捏來。

見他搬出皇帝，即墨非夜也不再阻攔，只是看著流戩清秀的面龐，心頭沒由來的猛然一跳，話就脫口而出，“你叫什麼名字？”

“流戩。”

流戩作為沈之雲的暗衛，鮮少和人打交道，就連一國國君問話，他也只是言簡意賅地回答。

即墨非夜盯著流戩的臉，想要從他靜默如同井水的眼裡望進他的內心，可流戩一點反應都沒有，任由他看。

即墨非夜心頭的跳動越發激烈，彷彿無形中被流戩吸引，這和他看上了喜歡的男寵孌童那種感覺不同，似乎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

腦海裡浮現出那些溫暖的畫面，他帶著訣然讀書認字，帶著訣然騎馬走遍流雲瞭解流雲各地風俗，帶著訣然來到流雲地陵，參拜萬佛法相，祈禱訣然一生順遂。

可即墨非夜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眉目清秀的侍衛不是他最疼愛的兒子訣然，不是訣然的臉，也不是訣然的性格。

“國君，時辰到了。”

即墨天龍上前，低聲提醒失神一陣的即墨非夜。

即墨非夜這才緩緩抽回思緒。

金字塔的大門緩緩關閉，老和尚取來一塊銅鏡對準深夜幽長的月光，而這光亮竟然從銅鏡上巧妙地折射到那塊墓碑上。

“竟然有這種利用光亮開啟大門的機關設計，真妙啊。”一道稚嫩的嗓音響起，藍骨頭摸索下巴，若有所思。

“確實巧妙，我也是第一次見。”沈之雲隨之附和，聲音低沉。

墓碑底座下不斷傳來聲音，彷彿腐朽生鏽的鎖鏈不停轉動的聲音，而剛才金字塔明明關上大門，此刻通往地下的門卻驟然開啟一個黑漆漆的入口。

老和尚放下銅鏡，提起一盞四角燈走在前面引路，其餘停止誦唸經文的和尚也跟隨其後，再就是即墨天龍安排的一隊精兵，接下來就是流雲國的國君，即墨非夜了。

他唇角勾著冷冽的笑意，看向燕玄安，“燕大人，請吧。”

不像前日在王宮的咄咄逼人，他這次倒是客氣得厲害。

事出反常必有妖，燕玄安十分謹慎，沒有亂了規矩還用了敬稱，“國君先請。”

即墨非夜沒有執意讓燕玄安先進地陵，既然燕玄安不願意先行一步，他就先行一步了。

而他一進地陵，燕玄安也跟著進去了，身後流戩與他寸步不離。

入口兩邊都是雕刻著各種佛像的牆壁，同樣用黃金製成，顯得奢侈耀眼。

燕玄安也注意到，這個石壁和沈之雲在雪國得到的金帛錦繡圖是一樣的風格，都是令人花了眼的奢靡的風格。

看來，流雲地陵真的有四個玉函。

入口是條甬道，可燕玄安跟著前面的隊伍一直往前走，卻覺得這條甬道似乎已經走了很久了，似乎深不見底一般。

突然，他腳底傳來和剛才大門開啟時一樣的鎖鏈拉動的聲音。

“這是第二道暗室的門開啟了，我們正在往下，門開了，一路往前走，我們就能看見一道石階。”

流戩附耳燕玄安，在他耳畔低聲解釋。

“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燕玄安詫異。

流戩皺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知道得這樣清楚，他只是跟著燕玄安進門之後，就覺得這裡異常熟悉，熟悉到他連哪個地方有哪樣東西都一清二楚。

“你不感到奇怪嗎？你真的是沈之雲的侍衛？”燕玄安心裡生起隱隱的擔憂，流戩是流雲國人士確鑿無疑。

可這樣熟悉流雲地陵的，除了每年參與法會大典，還能進入地陵的王室中人，還會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