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見人

“我待你向來不薄，時至今日，你都知道沈之雲最在乎的人是誰，竟然還要為了沈之雲刺殺我！”

“來人，給孤把這個賤婦處死，對外只說太子妃被刺客追殺，跌落懸崖意外身亡。”

聞惜音趴在地上，面具掉落，一張被分成兩半的臉露在眾人面前。

她這張臉生得極為精緻漂亮，偏偏有一道從額頭到脖頸延伸，不知多長的傷口將臉一分為二，看一眼都覺得恐怖詭異。

別說杜明月和一邊的聞惜樂驚訝萬分，就連押著她的近衛們臉上也紛紛露出震驚又嫌惡的表情。

聞惜音哪裡還有剛才淡然的樣子，眼神充滿怨恨和狠厲。

“蕭胤，你以為我找聞惜樂要毒藥只是為了毒殺杜明月？我還給你留了你一份呢。”

“你說沈之雲卑賤如泥，你自己真實是什麼身份？玷汙天辰皇室血脈的賤種而已！”“你也配我堂堂太師之女日日夜夜對你屈膝彎腰！”

“沈之雲對我沒有情誼，你對我又何嘗有過半分尊重，說我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過是你膽小懦弱，怕府上侍妾側妃是別國奸細，所以不敢臨幸罷了。”

“你貪生怕死，更怕自己有遭一日身份暴露，所以你不光要和皇后、四皇子抵抗，你還得提防鎮北侯府和沈之雲。”

聞惜音仰頭大笑，狀若瘋魔，一雙通紅的眼睛盯得杜明月頭皮發麻。

“杜明月，你看著吧，你以為沈之雲有多在乎你？假的，都是假的，他最擅長偽裝了，有時候連自己都騙了過去。若非他十歲那年，我給他——”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雙眼睜大，竟是死不瞑目。

沈之雲從聞惜音心口抽出長劍，朝蕭胤拱手作揖，“殿下，既然刺客已經處置妥當，太子妃的屍身也找到了，臣就帶杜明月回侯府了。”

蕭胤似乎還沒從聞惜音的話裡回過神，素來偽裝得溫潤優雅的面孔一朝分崩離析，竟然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

哪裡還有剛才在杜明月和聞惜音面前時，氣勢囂張，狠厲非常的模樣。

杜明月也才從震驚中緩緩抽出思緒，看著不遠處提劍，劍尖還在滴著鮮紅血液的沈之雲，那是聞惜音的血。

可她恍惚間，彷彿看到了很多人的血。

過去，還是未來，或許都有。

“還不過來？”沈之雲一張俊臉冰冷，鳳眸目光一斜回望杜明月，薄唇翕張，涼涼吐出一句話。

他生氣了。

只有他真的生氣的時候，才會是這樣的表現。

杜明月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沈之雲什麼話也沒再說，牽住她的手，將她拉走。

直到出了東宮，杜明月才反應過來，一把狠狠地掙脫了沈之雲的手。

她也生氣了，“沈之雲，你是不是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和我說清楚吧？我們是盟友沒錯，可你什麼都不和我說明白，我一頭霧水怎麼辦事？”

杜明月討厭這種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等人來救的無力感。

明明她一直在努力，一直在進步了，可好像到頭來一直都是她在拖沈之雲和燕玄安的後退一樣。

燕玄安為了她夜闖鎮北侯府。

沈之云為了她單赴東宮。

“好，你先消氣，跟我去個地方，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沈之雲難得這樣好說話，對她溫聲細語地哄。

這算哄嗎？杜明月只覺得自己剛才的氣焰明顯低了幾分。

她本來以為沈之雲會和她劍拔弩張，互不低頭，沒想到沈之雲這麼輕易地就向她低頭。

“去哪？”

“和燕玄安匯合，去壽春和帝都之間的一個山谷。壽春是江湖中能人異士聚集之地，這個山谷名叫地藍谷，谷主不知姓名，江湖人稱藍骨頭，她作風神秘，還是位工匠，不僅能製造各種兵器，還能開天下所有的鎖。”

“你讓我告訴你所有事情，不想當個糊塗人，那你也要強大起來，知道太多卻沒本事保護自己的人死得越早。”

“藍骨頭能開所有鎖，包括我們目前找到的兩個玉函，時間不多，我們已經沒時間找八重玉函對應的八把鑰匙了。”

“你肯定在生氣我今日為什麼不告而別，還讓流戩來代替我陪你，我就是去金玉堂找這個藍骨頭了。”

“藍骨頭雖然一身本領，卻極為嗜好賭博，每次賭博到分錢沒有才願意見客接活。”

他在金玉堂和這個藍骨頭鬥智鬥勇，讓藍骨頭欠了自己一筆鉅款，恐怕藍骨頭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杜明月聽著他一刻不停息地全部吐露，哪裡還能生起氣來。

她只是覺得莫名心痛，知道得越多的人承擔的責任越多，揹負的壓力自然也越大。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天辰書和九辰陵墓的事情的？”

“從我被太子一腳踹斷兩根肋骨，從燕玄安被送出天辰，到流雲國為質子的時候。太子說我是卑賤如泥的人，我要有朝一日，他匍匐在我腳下。”

沈之雲的目光落在杜明月脖頸上乾涸凝固成血痂的傷口上，幽暗莫名。

“杜明月，以後還會有很多像今天這樣的事發生，你現在逃跑也來不及了。”

但他會竭盡所能，讓她日後不會像今日這樣，誰都敢押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聽了他說這麼多，杜明月終是笑了出聲。

“我若真想逃離，早在來帝都時，我就走了。”

她要的也不是偏安一隅，她和沈之雲一樣有著龐大野心，旁人對她欺負凌辱，對她嘲諷戲謔，她也要有朝一日，讓這些人後悔，讓這些人跪拜。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鬧脾氣了。”

沈之雲拉她上馬，飛快賓士。

杜明月沒有回過一次頭，只是感覺馬兒越跑越快，快得風吹在臉上都如同刀子在刮一樣。

若是她回頭，必然會看見身後東宮燃起了一場熊熊大火。

滿城慌亂，甚至驚動了紫極殿的皇上。

杜明月渾然不知，只知道沈之雲帶她騎馬一路狂奔，直到郊外一處懸崖才停了下來。

“就在這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