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胸口氤出一朵血花,杜明月終於崩潰,手一顫扔下了劍。

瘋子……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沈之雲眼中笑意更深,踢開劍箍住她下頜。

“長嫂,我給你機會了,你自己不中用,日後就別動這樣的心思……否則你殺不掉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杜明月渾身發冷,幾近崩潰:“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不需要知道。”

沈之雲呵笑一聲湊近,咬住她滲血的脖頸:“你若是尋死,我不會攔你,但你若想活……明日最好是告訴他們,我昨夜來了新房,該做的都替我兄長做過了。”

杜明月疼得面色慘白,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渾身僵硬。

告訴旁人她新婚夜跟小叔子有了苟且,怕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可他為何又說,若她想活?

難不成不這麼說,有人會讓她死?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沈之雲拿起床上的白帕,粗糲的指腹重重蹭過她傷口。

杜明月疼得嗚咽一聲,便看見他用帕子擦了手上的血,隨手扔回床上,轉頭直接走了出去。

夜風灌進房間,杜明月癱軟在地上,仍然心有餘悸。

他要她撒謊說跟他圓過房?為何……

她哆哆嗦嗦撿起地上的劍抱在懷裡,顫著手關上門,腦子還一片空白。

沒有人能活著卻想去死的……

她才十六歲,都沒走出那個莊子瞧過外面是什麼樣子,怎麼捨得死?

還有莊子上照顧她的奶孃也老了,當初杜家逼著她替嫁,就是拿奶孃威脅,要是她死在鎮北侯府鬧得不可開交,那些畜生不會放過她奶孃的。

杜明月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看著自己身上凌亂的衣裳和滿屋狼藉,裹著被子徹夜難眠。

沈之雲並沒有再回來。

杜明月渾渾噩噩熬到天亮,侯府的婆子進來了。

瞧見她獨自在房中,婆子皺起了眉:“二少爺不在?”

杜明月一怔,下意識打了個寒噤,又想起昨夜他修羅般闖入的模樣。

婆子見她不說話,面色更難看了些,正要再次開口,忽然瞥見她脖子上的咬痕和床上那塊喜帕。

看來,事情是成了……

她滿意點點頭,臉色終於和緩些,不鹹不淡開口:“既然少夫人行了,那就去給長公主敬茶請安吧。”

杜明月忍不住咬緊唇瓣,總覺得這婆子的態度有些奇怪。

而婆子見她不動,眼神有些不耐:“少夫人莫要耽誤時間,否則惹了長公主不高興,可別過我沒有提醒您。”

杜明月終於回神,低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要先更衣。”

婆子口中的長公主,就是沈之雲和沈之庭的祖母,她乃是今上的親姑母,地位尊榮,所以鎮北侯府也地位超凡。

婆子嗤了一聲,眼神顯然有些嘲諷,轉身退了出去。

她脫下身上那套喜服。

乾涸的血沾在傷口上,撕下來的時候還有些疼,昨夜她心裡太怕,也沒來得及處理。

將傷口清理乾淨草草包紮,杜明月才換上乾淨衣服走出院子。

婆子冷漠引著她往前走,一路上僕人們遇到她,也都是視而不見。

杜明月習慣了下人們對她沒好臉色,之前在莊子上,也只有奶孃將她當大小姐。

到了長公主所在的正院,一進門,她便看見一群丫鬟婆子靜默立在兩旁,最中間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想來便是長公主。

而她身旁是一名面色陰鬱的中年婦人,看她的眼神帶著不善。

這一位,想來應該是鎮北侯府的繼室沈夫人了。

杜明月低眉順眼跪下:“孫媳給祖母、母親請安。”

長公主蕭清河冷哼一聲,看著這個所謂的“孫媳”,又想起了自己還昏迷不醒的長孫。

她面色不善,居高臨下看著杜明月,半晌才冷聲道:“敬茶吧。”

旁邊的丫鬟默不作聲退下,很快端來一杯茶。

杜明月伸手接過,手剛觸碰到杯壁,那丫鬟便暗中狠狠用指甲朝她虎口處掐了下來。

她手一顫,茶杯險些翻倒在身上。

看那丫鬟戲謔的眼,她也知道對方是故意想讓她出醜。

一個丫鬟,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呢?

是自作主張,還是說本就是主人授意?

杜明月努力努力穩住刺痛的手,佯裝鎮定低頭上前:“請祖母喝茶。”

一旁的沈夫人見她神色自若,卻有些意外。

她心裡憋著火,自然是要找機會敲打罰她的。

明明她吩咐了丫鬟趁著她敬茶動手讓她出醜,看她這般姿態,難不成是忘了?

她冷冷看向那丫鬟。

丫鬟的表情也有些僵,剛剛她可是用足了力氣的,怎麼會……

杜明月捧著杯子跪著,一雙眼平靜無波,手卻有些微微發顫。

長公主倒沒想到這丫頭的禮數還算像樣,也挑不出錯處,沉著臉接過茶盞抿了一口。

那丫鬟對上主母的目光,咬牙換上另一杯茶用托盤遞給杜明月:“少夫人,給夫人敬茶吧。”

杜明月看著杯子上方蒸騰的水霧,也猜得出這是一杯滾燙的茶。

她不禁看向堂上兩位長輩,想猜測是誰授意。

沈夫人見她半晌沒有反應,陰沉著臉罵道:“果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賤種,一點上不得檯面,木頭似得杵在那裡做什麼?”

杜明月抿了抿唇,心中有了計較。

長公主雖然討厭她,但最重規矩,想來不至於用這樣的手段。

她垂下眸子,神色恭順拿起杯子端到沈夫人面前:“請母親喝茶。”

沈夫人一心想著要讓杜明月出醜,才好給她下馬威,看見她又鎮定自若端起那熱茶,一時間呆住了。

這茶看上去滾燙,明顯丫鬟應該是聽了話的……可是杜明宇怎麼就這麼端起來了?

她不敢去接,只怕會燙到自己。

一旁的長公主卻有些不快,不輕不重敲了敲桌面。

她看不慣這丫頭不假,卻也沒這樣磋磨人,傳出去實在不像話。

沈夫人也知道再拖下去要觸怒婆母,硬著頭皮去接。她心中抱著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