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殘忍

“這話該我問你吧？”

沈之雲反問，讓她依靠在自己身上。

自她醒來之後便一言不發，活像被抽走三魂七魄的木偶，他不敢多言半句，怕引起她的傷心，只能在旁默默陪伴。

杜明月輕嘆了聲氣，“你已經見識到了我最殘忍的一面，難道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沈之雲？”

“可你想的也無可厚非，天下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帝王，人多口雜，悠悠眾口難以堵住，以絕後患才能保守住秘密，否則天下人都會知道帝王曾經有段不堪的過往。”

沈之雲聲音沒有多大起伏，只是扶著她腰間的手越來越緊。

杜明月驚愕地抬眸看向他。

“怎麼？覺得我殘忍？出乎了你的預料？”沈之雲微微一笑。

杜明月抿唇，殘忍還需要比嗎？所幸，她沒有那麼做，燕玄安已經足以當一任合格的帝王，他或許沒有歷代帝王的殺伐果斷，也沒有足夠的敏銳洞察力，可他具備一顆體恤黎民百姓的赤子之心。

他繼位之後，想必天下不會再起戰亂了。

“傻瓜，每個人都不可能只有善的那一面，天氣尚且分天晴下雨，日照尚且有晴天黑夜，月亮還有陰晴圓缺。”

沈之雲揉了揉她的頭髮，“我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別拿太高的標準要求自己，我們做到問心無愧，已經超過世上大半的人了，甚至說活著走到現在已經是萬幸，何苦自己為難自己呢？”

一瞬間，眼眶酸澀起來。

一滴熱淚滑落，抵在沈之雲早已準備好的指尖，他輕嘆了聲氣，一邊安撫她的肩，一邊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

“我最不忍心看你哭了，你一哭，我真的束手無策。”

他垂眸，用哄孩子的語氣哄她，“要不，我請你吃你最愛吃的糖漬櫻桃？或者給你買金銀首飾玉器擺件？還是給你數不清的銀票？”

美食首飾錢財，他最瞭解杜明月喜歡什麼了。

杜明月被他哄得噗嗤一笑，一手抹淚，一手將他拉走，“我都不要，現在我就想要和你在一起，看看今夜的月亮。”

而此時，燕玄安站在御書房門前發呆，從流雲國手刃即墨非夜回來，他都表現得非常顧全大局，越是太正常，越是不太尋常起來。

老皇帝的屍體已經入棺收殮了，只等七國戰火平息之後就下葬。

可他看著腳下的山河總覺得那樣的不真實。

“還愣著幹什麼呢？宋七醒了。”

得到訊息趕來的藍骨頭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催促燕玄安一道去看看宋七。

她今日忙裡忙外的，最先忙的事情就是給自己整了一個房間休息，不管誰當皇帝，反正她藍骨頭大谷主都要在帝都皇宮有個窩。

燕玄安回過神來，欣喜若狂，拉著藍骨頭就跑，“人在哪呢？”

“紫極殿！”藍骨頭答道，感情這位大爺連人在哪都不知道就拉著她跑。

“那趕緊過去！”這下燕玄安是徹底清醒了，立馬朝紫極殿的方向趕。

紫極殿內，宋七依舊臥床不起，杜明月和沈之雲則守在紫極殿外，正說著話呢，燕玄安和藍骨頭就風風火火衝了進來。

“怎麼樣？宋七還有事沒有？”藍骨頭立刻問道。

杜明月搖了搖頭，“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身上太多傷，失血過多恐怕要養好一陣才養得好……”

“這有什麼？皇宮那麼多稀世罕見的藥材，還怕不能把他養好？再說了，這傢伙可是萬藥谷的少谷主，絕對不用擔心！”藍骨頭揮了揮手，露出了笑容。

杜明月欲言又止，看著宋七的雙手，隱隱擔憂，還有一件事情，她不太想說，至少在宋七面前她不想說。

燕玄安卻先一步開了口，“明月，你能治好宋七的手對不對？我聽你說過，你師父曾經見過手筋腳筋被挑斷的人，也能給這人接上重新走路動筷，你得了你師父的真傳，肯定也能做到的對嗎？”

杜明月翕張嘴唇，卻怎麼也沒把這話給應下來。

藍骨頭一看她這個表情，就覺得有些困難，眼神示意燕玄安別再多說了，哪料到杜明月突然開了口，“我可以救，但是我有事情要和宋七說。”

杜明月看向宋七，等待他應聲。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放在了宋七身上，宋七卻緊閉雙眼忽視守在床邊的他們，氣氛逐漸冷凝。

藍骨頭最先受不了這樣沉悶的氛圍，率先質問宋七：“少谷主，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呢？”

背叛的人是他，救皇帝的人也是他，威脅的人是他，放走他們的人也是他。

宋七，真是壞得不徹底，好得又猶豫。

可這偏偏才是最真實的他，不是嗎？

“宋七，你是不是該跟我們大傢伙說點什麼啊？”藍骨頭都說話了，燕玄安也憋住了向宋七發問。

宋七卻依舊沉默。

相比藍骨頭和燕玄安的急切，沈之雲就顯得悠閒多了，他只是看了宋七一眼，便找了個位置慵懶坐下，單手支撐額角，似乎在假寐，似乎又是在走神，總之並不是全神貫注於這件事上。

杜明月離宋七最近，看著宋七沉默不語的模樣，秀眉緊蹙。

這傢伙到底要鬧彆扭鬧到什麼時候？大家現在還有許多要事沒做，他的傷也拖不了太久啊。

她靈機一動，故作淡定的說道：“宋七，難道你不關心你母親的傷勢嗎？”

這話一出，躺在床上沉默不語的宋七頓時睜開雙眼，看向守在床邊的杜明月，聲音急切，“我娘怎麼了？”

“你終於肯說句話了？”

杜明月調侃他一句。

涉及到他孃的事情，宋七立刻心急如焚，聲音都不自覺帶了怒音，“我娘到底怎麼了？她現在在哪裡？”

“我還以為你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了。”杜明月依舊避而不答，還在激怒宋七。

宋七果然也受了她的激將法，立時就要坐起身來，卻被藍骨頭一把青竹劍按了回去，“宋七兄弟，你還是安心養傷吧，你不說，我們大家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