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暫時離開帝都,並非殘忍,對無辜性命見死不救,而是不願聽了帝都城內一日接著一日傳出的威脅而心軟退兵。

若蕭去琢真殺了帝都百姓,那就是罄竹難書的罪惡,城中百姓勢必會造反,偌大帝都,百姓兩三萬,蕭去琢駐守帝都計程車兵也不過幾萬,大部分還是被他們打敗而心灰意冷的殘兵敗將。

若蕭去琢執意屠殺,勢必兵民倒戈,讓他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沈之雲同樣和杜明月一樣的表情,好似全然不知內情,一臉欣慰高興,“正是,玄安有十二影衛這樣的得力干將相助,不如留幾個人和部分兵馬在郢都善後,玄安帶兵跟隨我們回帝都。”

燕玄安頷首,“我也是這樣的打算。”

杜明月含笑點頭,依偎著沈之雲,滿臉欣慰,“玄安長大了。”已經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手腕魄力也能收服像十二影衛這樣厲害的人物作為自己的幕僚了。

郢都戰後的事情,燕玄安全都交給十二影衛和即墨非月去處理了,此時沈之雲他們一群人卻沒離開,幾個月不見,除開藍骨頭故意挑起話題,他們不知道是默契還是天生的吸引,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有不愉快,也能自然忘記,肆意聊天嬉笑打鬧,藍骨頭在郢都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從哪搞來了好幾罈子酒,他們一群人就在廢墟上大口喝酒,幾大罈子酒都空了,沒有誰醉倒,除去燕玄安,他喝不了酒。

就算是流戩也在藍骨頭活躍氣氛下,臉上有了笑容。

沈之雲擁著杜明月,貼心地給杜明月改了件毛茸茸的厚實披風,雖然冬天快要過去,但郢都的清晨卻還是透骨的寒冷。

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嗜酒如命的藍骨頭,這傢伙喝得那叫一個暢快,都要抱著酒罈子將頭埋進去喝了,活脫脫一個酒鬼。

“骨頭,你來了郢都,蘭姨怎麼辦吶?你好意思把她一個人留在海峽駐守?”

藍骨頭抬頭,挺直腰桿,“那我要是不來,你們都要被那群三品步青搞得焦頭爛額了吧?老孃還沒讓你們謝謝老孃呢!”

杜明月抽了抽嘴角,聽她一口一個老孃,再看她抱著酒罈一臉痴漢的樣子,那張清麗脫俗宛如天仙的臉,怎麼看怎麼違和。

“骨頭,咱們商量一件事情行不?”杜明月頗為認真地拉住藍骨頭的手。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嗎?”藍骨頭一臉不解,小臉透紅,目光卻很清澈,說著一臉壞笑地攬住杜明月,“難不成是什麼秘密?”

杜明月無奈地笑出聲,“骨頭,以前我還疑惑你為什麼要把相貌遮掩,你說你相貌不凡,又不是見不得人,現在壽春燕家都歸你管了,為什麼還不願意把真面目露出來,感情是你自己都覺得自己相貌和性格違和。”

“就是!老子第一眼都沒認出你來!”燕玄安附和杜明月的話,大笑連連。

“才不是!”

藍骨頭呵呵一笑,旋即一臉認真起來,“老孃行得端坐得直,生性如此生來如此,兩者不可更改,老孃又不可能因為這先天給予的條件違和了點就害羞遮掩,老孃只是覺得遮住樣貌更好辦事而已。”

“那你遮掩相貌身形甚至性別,難道沒想過找個可心的兒郎攜手一生?”燕玄安好奇。

藍骨頭還未回答,沈之雲已經率先調侃藍骨頭,“她一身黑衣戴個面具,聲音還雌雄莫辨,斷然不會想找兒郎,我想藍谷主最期盼的應該是逍遙天地間吧,哪裡會拘泥於情愛呢?”

果然,藍骨頭一臉贊同地看向沈之雲,“知我者,沈之雲也!”

沈之雲勾唇,懶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了,準備啟程吧。”

紅日已經升上天空,他們是時候該揮師帝都了。

探子突然來報,打破了眾人聚在一起閒聊的短暫愜意,“元帥,大人,蕭去琢挾持了皇上威脅元帥和大人退兵,揚言元帥和大人若是一日不退兵,就割下皇上的肉一片。”

“這是明目張膽的反了啊!”藍骨頭一拍手,“咱們清君側的名號有些人還不信,這下是坐實了!這狗膽包天的亂臣賊子,竟然敢弒父!”

沈之雲心下冷笑一聲,蕭去琢根本不是天辰皇室的血脈,談何弒父,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謀權篡位。

“他敢!”燕玄安直接持槍而立,勃然大怒,“傳令下去,即刻啟程回帝都!”

“玄安,你和骨頭先去帝都怎麼樣?”

杜明月詢問燕玄安和藍骨頭的意思,燕玄安自然點頭答應,恨不得即刻飛奔回帝都,老皇帝是他的親生父親,更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必須要救。

藍骨頭則玩味地笑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麼。

臨行之前,燕玄安將即墨非夜的人頭掛上郢都城門,“走骨頭,我們快去!不然趕不上救駕了!”

藍骨頭嘆了聲氣,非常無奈。

這傢伙少年意氣是好事,有活力有朝氣,比死氣沉沉好多了,但有一個缺點,就是年輕氣盛,容易被人激怒被人當槍使更容易被人忽悠,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杜明月有意讓他們先走,就是要避開他們做什麼,偏偏燕玄安根本不在意,甚至說他無條件相信杜明月,根本沒有察覺。

而她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離開時笑著調侃了聲沈之雲,聲音之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沈大人,你和我可不一樣,你是要和心儀的姑娘浪跡天涯還是執手天下呢?這姑娘要是對你的真面目什麼都不清不楚,你能保證姑娘還願意同你一道嗎?”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沈之雲狹長的鳳眸裡綻開同她一般意味深長的笑容,並沒有回答她,只是按住了她的肩膀,旋即一推。

眾人都沒弄清楚怎麼一回事呢,就看見重新戴上面具一身黑衣的藍骨頭倒插蔥似的栽在了黃沙之中。

“骨頭,你著急什麼呢?玄安又不是不等你,看吧,給自己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