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鷓鴣天》,楚槐序最先想到的是辛棄疾的那一首。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此時此刻,這藏靈山的石階對於常人而言,攀登起來無比困難,倒也有幾分應景。

山頂區域,超品靈器的總數也很少,其中,劍也就更少了。

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若是能和【鷓鴣天】的劍靈相互看中,那麼,也算是一場心滿意足的雙向奔赴了。

這把本該屬於韓霜降的劍,此刻卻在輕微抖動,並隱約發出陣陣劍鳴聲。

——它選擇了楚槐序。

對此,他都不覺得有絲毫的意外。

畢竟他這一路走來,每一把劍,都向他丟擲了橄欖枝。

只不過,眼前的畢竟是超品靈器,總歸會讓人更加心懷激盪些。

更何況,它可是韓霜降的本命劍,又會讓楚槐序的心中產生異樣的情緒。

四捨五入,也有點像是綠了她?

“大冰塊的劍,那我肯定要摸一下。”死狐狸心中冒出這樣的想法。

上品靈劍他已經試驗過了,那麼,超品呢?

只見他向著側面走了一步,然後低頭細細打量著這把劍。

【鷓鴣天】包括劍鞘在內,主色調以銀色為主。

劍鞘上還有著大量鏤空的圖案,刻畫著玄妙的紋路,偏向於雲紋。

現在,他和劍大概還有半步距離。

但他已經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意!

楚槐序不知道它是用什麼材質煉製的,但光是這股子冰寒,便覺得與那大冰塊無比適配。

這把劍上掛有劍穗,劍穗上的流蘇是冰藍色的,增添了一抹點綴,也更顯飄逸。

隨著他的靠近,【鷓鴣天】顯得越發活躍。

伴隨著抖動,甚至隱隱有點要出鞘的跡象?

楚槐序能察覺的出來,它對於心劍的恐懼,又比那些上品靈劍要更微弱一些。

或者說,其實該用忌憚這個詞?

這讓他徹底意識到了【心劍】的可怕。

“除了山頂上那把道祖留下的劍,超品靈器已是最高階別的法寶。”

“那就說明,識海里的黑色小劍能給所有劍靈帶來壓制?”

但是很快,楚槐序便搖頭失笑,覺得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

“首先,這些靈劍還未認主,還沒有成為修行者的本命劍。”

“一旦成了本命劍,便會得到滋養,劍靈會日漸強大。”

“至於那些前輩們的遺物,器靈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發衰落,藏靈山的陣法也只是溫養著它們,保證它們不會消散於天地之間。”

“劍的強大與否,在於使用它的人。”

一念至此,楚槐序倒也沒那般得意與膨脹了。

只是心中卻也有豪情漸生。

“沒關係,我也會越來越強,不是麼?”

楚槐序伸出手來,指尖觸碰著【鷓鴣天】。

下一刻,這把超品靈劍便被震飛了出去,只是並未飛的太遠。

而他也身型不受控制,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腳掌猛地用力,這才勉強穩固住自身!

“果然如此。”楚槐序抬頭看向被雲霧籠罩著的天空。

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態,倒也沒有過於失落。

在陣法的牽引下,【鷓鴣天】飛回了原位。

它的抖動開始變得越發劇烈,劍鳴聲也開始越發嘹亮。

甚至劍身還出鞘了一指左右的距離!

剎那之間,寒氣逼人!

周遭的溫度都隨之降低了幾分。

它依然透露著認楚槐序為主的渴望!

只是在【心劍】的壓制下,彷彿出鞘一指左右的距離,便已是極限。

楚槐序看著它,發現【鷓鴣天】的劍身是水藍色的。

這把劍,確實很漂亮。

“實在是很抱歉,看來你我無緣。”他也不知道這把劍能不能聽得懂。

“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我肯定還有相見的機會。”

“你的天命之人,還在後頭。”

“不妨.等等看?”他衝【鷓鴣天】笑了笑。

說完,楚槐序便直接轉身,頭也不回地繼續向上攀登。

一路上,他又遇到了幾把上品靈劍。

但是,甭管它們如何的激動亢奮,楚槐序始終腳步未停。

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他不會再去做。

“既然穿越到了《借劍》裡,那總該去山巔看看,總該去見識見識那把傳說中的劍!”

“否則,豈不是白來一趟!”

楚槐序看向上方的迷霧,目光一凝,往前一邁!

藏靈山,沒有回頭路。

若至山巔,這一次上山,一路上所見之一切,都與你無緣。

但楚槐序還是要去!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隨著自己心中逐漸堅定,那把識海內的黑色小劍宛若都精神了幾分。

——那便去看看!

“我們一起去會會它!”

問道峰,大殿內。

一眾道門高層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因為他們看著楚槐序的動作與態度,已經隱隱能猜出他的想法。

“果然!他果然要去山巔!要去見那把劍!”楚音音高聲道。

“天命之人吶,他確確實實就是道祖箴言中的天命之人啊!”門主項閻也不由發出感慨。

“看這架勢,是真沒打算停步了。”南宮月說。

死賭狗李春松的一顆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

如果楚槐序中途選擇了非劍類的其他靈器,那他便是贏了!

可如果真的去了山巔,那麼,一切就是未知數了。

別看李春松剛剛斗膽在背後蛐蛐小師叔,實際上他心裡也大概有數:“小師叔在大事情上,還是不會亂來的。”

他沒道理在山下尋錯人。

再加上楚槐序在衝竅期便覺醒靈胎神通,直指【劍心通明】之境,大家更是在心中認定了這一點。

“他若不拿那把劍,那就只能說是.”

“道祖錯了!”

李春松心中這般想著,可這話是萬萬不敢說的。

倒不是說道祖是不能被質疑的存在,而是因為天地大劫將至,本源靈境將起,大家都視道祖的箴言為救世的希望。

若是有誤,那壓力就更大了!

大殿內,執法長老陸磐忍不住在此刻出聲:“這小子很有氣魄啊!”

“是啊,畢竟他又不知道自己是天命之人。若是拿不到那把劍,他此次等於是入寶山卻空手而歸。”南宮月對他越發欣賞,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眾所周知,劍宗的每一代劍尊,在這一千年的時間裡,都會來藏靈山上挑戰這把劍。

可至今為止,也無人將其馴服。

連劍道魁首都做不到的事情,區區第一境的修行者,會變得連想都不敢想!

可楚槐序就這樣展現了自己的野心。

他就是在覬覦那把劍!

楚音音心直口快,忍不住發出感慨:“唉!我都覺得有點可惜了!”

“他現在已經【劍心通明】,又有此等心性!”

“假以時日,經過沈慢的調不對,是經過沈慢與我這兩位絕世劍修的調教。”

“他指不定就是下一任的【四大神劍】!”楚音音這般說著。

眾人自動忽略了這句話裡的一部分內容,其餘的倒是都覺得沒錯。

“確實有幾分可惜,若是不成侍劍者,他多半會是我道門接下來的劍道領袖。”門主項閻都對此表示肯定。

劍心通明啊!這麼年輕的劍心通明!

可是,人若是被一把劍所駕馭,又怎麼可能還有如今的傲氣與傲骨?

哪怕.它是道祖留下的劍!

這就好比劍宗的每一代劍尊都會常來山上問劍,他們可以輸,但他們永遠不會認為自己沒機會贏!

藏靈山上,楚槐序壓根不知道,已經有一批修行界的大能在提前為他感到惋惜。

他與一件又一件珍貴的靈器擦身而過,已經離第9999節石階越來越近。

到了後面,他抬頭遠眺,已經看不到迷霧了。

因為在走一段距離,他便可抵達山巔。

不知為何,楚槐序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一股牽引。

明明還隔著挺遠,卻覺得有東西在山巔等他。

這種感覺,和先前遇到那枚玉佩時,有點相似。

但卻又更為濃烈!

只是,他又能感覺到識海內的黑色小劍,似乎開始有幾分煩躁。

它依舊是那病懨懨的半死不活的模樣。

可楚槐序就是能感覺到它在煩躁!

“這莫非便是”他心中想到了四個字。

——“王不見王!”

楚槐序深吸了一口氣,現在距離山巔,只剩下最後十階。

他邁開自己的右腳,踩到了石階上。

下一刻,一股強大的靈壓瞬間襲來,差點讓他整個人直接一個趔趄,然後跪在地上!

靈壓對於肉身所造成的影響,那還是次要的,主要還是給識海所帶來的壓力。

楚槐序只覺得眼前一黑,頭暈目眩,識海內更是一陣刺痛,宛若要炸開了一樣。

這種級別的靈壓,無異於高階修行者在用自己的神識,去入侵低階修行者的識海!

但是,明明他一路走來,整座山上這些器靈自動散開的靈壓,對他毫無影響。

它們對【心劍】造不成任何威脅。

那麼,答案便只有一個了。

這股突如其來的靈壓,來自於山上那把劍,來自於那把道祖留下的劍!

楚槐序猛地一咬牙,努力抬起自己的左腳,然後兩隻腳一起穩穩地站在了倒數第十節石階上。

這等異況,讓問道峰的大殿裡都炸開了鍋。

最坐不住的楚音音甚至直接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她驚撥出聲。

“以往我們上山,包括那次它震怒時上山,也沒有這種現象啊!”楚音音詢問諸位師兄師姐。

雖然每一次登山,他們都能感覺到那把懸空之劍在俯視他們,平等地瞧不起每一個人。

但是,並不會刻意產生靈壓。

就算是每一代劍尊去挑戰它時,一路上也不會有這種狀況。

是它平日裡不屑?

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項閻眉頭緊鎖,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們別忘了,楚槐序是侍劍者。”

“既是侍劍,那便是被這把劍所駕馭。”

“興許,它這是在馴服他。”

眾人聞言,紛紛沉默,卻也認可了這個猜想。

只是,山上很快又發生了令他們出乎意料的一幕。

只見那個被靈壓所死死壓制著的楚槐序,他的頭開始一抽一抽的,以一種極其艱難的形式,強行地讓自己的臉向上抬起。

他咬牙切齒。

他五官扭曲。

他面目猙獰!

這個穿著黑袍的男人,猛地發出了一聲嘶吼!

他沒有低頭,而是雙目死死地盯著前方,眼裡滿是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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