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達到最理想的效果,葉楓換了個坐姿,翹起二郎腿,手指豎立成尖塔裝,放在自己嘴前,擋住了下半張臉。

“你幹嘛呢?葉楓。”

“我現在的眼神看起來冷酷無情嗎?”

張芷晴說:“還好吧,看上去蠻嚇人的。”

“嚇人就行,一會你別插話,我來給韓女士一個下馬威。”

“好吧...”

聽著漸漸清晰的腳步聲,葉楓立刻調整自己的狀態,一雙眼神銳利的彷彿能夠看穿一切。把等待著起居室門被推開的一刻。

上官明先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美豔動人的未亡人韓英梅女士。

“兩位,早上好。”她高雅的向張芷晴和葉楓問好。

張芷晴下意識的站了起來,而葉楓則是紋絲不動,仍然在凹造型。

面對投向自己的葉楓的冷冽目光,韓英梅顯得有些困惑,她坐在距離葉楓最遠的一把椅子上。

“聽小明說你們要詢問我幾個問題?”她問。

“是的。”葉楓開口道,他故意用嘶啞的嗓音說話,“韓英梅女士,您是何時知曉您丈夫懷疑您不忠的事實的?”

“什麼?!”

聽聞葉楓的話,韓英梅臉上先是浮現出困惑的表情,愣了一下,隨即憤怒和羞愧不可抑制的湧現。她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得,坐在扶手椅中的身子輕輕搖晃著。

葉楓冷眼觀瞧著這一切。

“你在胡說些——”

“您不用再偽裝了,我們已經把事情查清楚了。”葉楓冷酷的說道,“上官強不是上官慶宇的親生骨肉。”

他在詐她。

葉楓並不清楚究竟是上官強和上官凌這兩兄弟中,誰才是被那份親子鑑定證實的非上官慶宇的兒子。

但是葉楓傾向於是上官強。

葉楓的性格中有一個很不討喜的特點:偏執。

大多數人相信的結論,他就是要懷疑。所有人都在趕的潮流時尚,他偏偏不care。引發大熱的電影和書籍,他偏偏不感興趣。

正是基於這種性格,葉楓才對上官凌是殺人兇手這一設想並不感冒。之前他懷疑過一陣徐夢,而現在,他已經把目標放在了韓英梅和上官強的身上。

這兩人明顯比上官凌更具備殺人動機。

面對葉楓的組合拳,韓英梅明顯被打蒙了。她張著嘴,但是卻發不出一個音節,她的嘴唇不停的顫抖著,眼神渙散,神情遲鈍。僅僅幾句話的功夫,她彷彿突然老了十幾歲。

此時的她,真的像是一位年過五旬的婦人了。

韓英梅的心理防線被摧毀了。

“韓女士,上官先生生前秘密進行了親子鑑定。”葉楓說,“那份報告的結果相比您比我們要清楚。”

“......”

上官明或許是這間房間中第二痛苦的人,他臉色煞白的看向自己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尊重的韓英梅:“三嬸,您真的——”

張芷晴抓住了他的手臂,搖了搖頭,示意他說話。

“......”韓英梅竭盡全力的說出了話,“慶、慶宇他都知道了?”

“嗯,他清楚。”

韓英梅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猛地彎下腰,把臉埋在雙手裡,默默的哭泣著。

葉楓耐心的等待她的抽泣聲漸漸平息。

“您是兇手嗎?”他問。

“什麼?”韓英梅抬起頭看向他,此時的她面容憔悴,臉上精緻的妝容被哭花了,像是戴了一張萬聖節的主題面具,“你懷疑我是殺害慶宇的兇手?”

葉楓重複了一遍:“沒錯,您是兇手嗎?”

“當然不是!!”韓英梅不管不顧的喊道,她歇斯底里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陷入了絕望引起的瘋狂之中,不可自拔。

“您有心臟病史,有過服用強效血管收縮藥的服藥史。”葉楓說,“您先生的死因您是清楚的,我想如果是您的話,或許會想出用過量的強效血管收縮藥引發心髒病突發這一殺人手法。”

“你在胡說八道!!”

由於憤怒和屈辱,韓英梅在說話的時候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她的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我三嬸不可能是兇手。”上官明說,“事發當天,她並沒有接近過我三叔的書房,這一點有數名目擊者可以證實。”

“但你如何解釋這種並不常見的殺人手法?”葉楓盯著韓英梅看,不留給她任何思考的餘地,“就算你不是殺人兇手,那名殺害上官慶宇的人,很大機率是從你的身上得到了靈感,設計出了這種殺人手法。”

葉楓的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抽打在韓英梅虛弱的神經上,她發出了一聲哀嚎,像是淋了一場雨一般,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也就是說,這名殺人兇手,大機率是和你親近的人。韓英梅,你難辭其咎!”

葉楓這句話原本是想徹底的擊潰韓英梅的心理防線,迫使她說出所有的秘密。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情況發生了。

韓英梅突然雙手攥住自己的衣服,五官猙獰的糾結在一起,彷彿忍受著劇痛。她呼吸變得十分困難,從椅子上跌落到地板上,身體劇烈的抽搐著。

“她這是怎麼了?!”

“上官明,你三嬸似乎心臟病發作了!”張芷晴撲到韓英梅的身旁,讓她平躺在地板上,手忙腳亂的給她做心肺復甦,“你們倆別愣著了!去叫人幫忙啊!”

上官明衝出了房間,葉楓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他手足無措的看著張芷晴在給韓英梅做急救,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我是不是把韓英梅給逼過頭了?該死,我沒想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的啊...

一連串‘噔噔噔’的上樓腳步聲由遠及近,上官明領著一大群人衝進了起居室中,眾人把韓英梅抬起來,又風一樣的離開了。

葉楓看了看坐在地上、正不停喘氣的張芷晴,頓感這個世界的荒誕與可笑。

這tm叫什麼事兒啊?

————,————

站在醫院的走廊裡,葉楓坐在冰冷的塑膠長椅上,顯得有些茫然。張芷晴挨著他坐,同樣一言不發,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上官明從醫生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怎麼樣?”張芷晴問,“你三嬸她——”

“情況已經穩定了。”上官明說,“她現在需要靜養。”

葉楓說:“可是——”

“醫生說了,她現在需要靜養。”上官明加重了語氣,“葉楓,你是想逼死她嗎?啊?你一定要徹底毀了她的生活嗎?”

葉楓說:“我可沒逼著你三嬸和男人鬼混——”

“葉楓!!”張芷晴拽起葉楓的手臂,快步向電梯走去,“上官,”她頭也不回的喊道,“你留在醫院照顧你三嬸吧,我和葉楓先走了。”

硬生生把葉楓拽進了電梯,張芷晴才鬆開手。

“芷晴,我們必須儘快從韓英梅的口中挖掘出所有的秘密。”葉楓看著紅腫的手腕,“一旦那個女人冷靜下來,我們再想從她嘴裡——”

“你沒有有點人性?”

葉楓說:“或許比正常人少點吧。”

“你!”

“芷晴,韓英梅掌握的線索或許能成為偵破此案的關鍵!”

張芷晴喊道:“現在不是破案不破案的問題,現在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性險些心臟病發作死掉!”

“你也聽到上官說了,他三嬸沒大礙。”

“葉楓!你就是個傻子!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張芷晴怒氣衝衝的走出了電梯。

“芷晴,你去哪兒?”

“不用你管!”

“好吧。”葉楓無奈的搖了搖頭,留意到周圍的人都在盯著自己,“切。”冷哼了一聲,他向醫院的出口走去。

開車駛離醫院,葉楓漫無目的的行駛在下午的車道上。他意識到自己今天確實表現得像是個混賬,這讓他的心情更加煩躁。

毫無疑問,上官強是韓英梅和其他男人的孩子。從韓英梅之前的反應中,葉楓能夠確定這一點。

既然如此,這個給上官慶宇戴了二十多年綠帽子的男人是誰?

上官強是第二個孩子,也就是說,韓英梅是婚內劈腿...

據上官明所言,韓英梅在嫁給上官慶宇後,從來沒有出去工作過一天。她的社交圈子並不大。尤其是在她婚後幾年的時候。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很有可能與上官慶宇也認識。大機率上官慶宇見過這個人。

是上官慶宇的朋友?

這個可能性不小。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不在不客氣的事情在生活中已經爛了大街了。

只是這件事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往事了,如果韓英梅打定主意不說的話,葉楓根本就無從查起。

許巍。

葉楓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這個名字。他記起前幾天他和妹妹葉梓與那位像是煤氣罐成精的女教授之間的對話。

她信誓旦旦的說當年還在上大學的韓英梅有很多人追求,而且她似乎有一名叫做許巍的男友。

難不成,上官強是這個許巍的孩子?

該死,叫許巍的人成千上萬,這該怎麼找?

葉楓在下一個路口調轉車頭。

或許在那個地方,能找到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