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要了陳媽的聯絡方式,並叮囑她,如果想起任何事情的話,請第一時間告知他。之後上官明帶著他和張芷晴來到了發現上官慶宇屍體的那間書房。

戴上鞋套和手套後,三人推開這扇厚重的實木門前,上官明掏出了書房的鑰匙,解開了門鎖。

書房內的擺設十分典雅,由於遮擋窗戶的深色窗簾,導致房間的光線有些昏暗,除了有房門的一側牆壁,其餘的三面牆壁都擺放著書架。書房還連線著一間臥室,房間的門被緊緊的鎖上,平時上官慶宇會在那間臥室中休憩。

書房擺放著一張紅木的大書桌,上面的物品被整齊的擺放好,顯示器、資料夾、辦公用具,都是一塵不染的各就其位。

溫暖、安靜、舒適、充滿了安全的氛圍,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獨處的好地方,用來躲避那些讓心境不平和的煩躁事物。

“我三叔的屍體就是在這把椅子上被發現的。”上官明指著一張放在房間一角的扶手椅,“陳媽發現屍體後,書房裡的擺設就沒有變動過。”

“是嗎?”葉楓打量著書房內的擺設,書架中擺放著的都是燙金硬皮的點藏書,看上去似乎沒有被翻閱的痕跡,應該只是起到裝飾的作用,“你三叔不像是個愛閱讀的人。”

“他確實不怎麼喜歡讀書。”上官明說,“他習慣待在這間書房中,只是因為他喜歡安靜。平時能夠出入這間書房的人屈指可數,三叔他很討厭別人來書房打擾他的寧靜。”

“屈指可數?徐夢在裡面?”

“嗯,他可以自由的出入這間書房。”上官明說,“即使是我,也不能不打招呼就來書房找我三叔。”

“你三叔和徐夢可真是摯交好友。”葉楓走到書桌前,打量著桌面上的擺設,“他平時會在這間書房中處理工作嗎?”

“不太清楚。”

“似乎丟了什麼東西啊...”葉楓彎下腰,附身注視著桌面上的一沓檔案,“有一份檔案被人抽走了。”

“什麼?”

上官明和張芷晴湊了過來。

葉楓指著桌面上一份封口開啟的黃色檔案袋給他們看:“這裡面似乎是空的。而且你們注意到了嗎?檔案袋被撕破了一個口子。”

張芷晴說:“還真是...”

“我們來模擬一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這個檔案袋被壓在一沓檔案的最底下,上面是二十多厘米高的各種檔案袋和資料夾。有人想把它從最底下抽出來,但是放棄了,這個人轉而撕開檔案袋的封口,把裡面的檔案抽了出來。你們覺得,這個人會是誰呢?”

“肯定不是我三叔。”上官明說,“這是他的書房,他完全沒有必要做出這種反常的舉動。”

“沒錯,和我想的一樣。”葉楓說,“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說明曾有一個人來到書房中,這個人趁人不注意偷走了某份檔案。”

“存在這個可能性。”

“會是商業機密嗎?”張芷晴說,“極具價值的那種。”

“應該不會。”上官明說,“我三叔是不那種不謹慎的人,他不會把重要的檔案帶回家裡,而且還直接擺在書房的桌面上。”

“就算不是商業機密,也一定是某種對上官慶宇而言很重要的東西,至少他把這份檔案看的很隱秘。”葉楓說,“他把這份檔案袋壓在一摞檔案的最下面,這一舉動說明他並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這份檔案的存在。”

“可能吧。”

“總而言之,這份丟失的檔案可能是調查的突破口。”葉楓說,“上官,你不介意我把這份檔案袋抽出來吧?”

“請便。”

葉楓挪開上面的檔案,把被壓在最底下的這份檔案袋抽了出來。三人站在一起,打量著這個深黃色的隨處可見的檔案袋。

上面沒有任何的標註或手寫文字,只是一個殘破的檔案袋而已。葉楓不死心的開啟檔案袋,毫無意外,裡面空空如也。

“嗯...這個突破口,似乎可以放棄了。”他苦笑著說道,“啥都沒有。”

張芷晴提議道:“一會把這個送去做痕跡鑑定吧,說不定能在上面提取到指紋。”

“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把這個檔案袋先放在一旁,葉楓走到書房的窗戶旁,打量著窗外的景色。書房的窗外就是別墅的私人花園,側邊則是游泳池。不過由於已經步入冬季了,游泳池中並沒有水,而是鋪了一層塑膠布。

從這窗戶向外遠眺,可以看到遠處茂密的深林,一眼望去,晴朗的天空與鬱郁蒼蒼的樹林連線在一起,好一副令人心曠神怡的風景畫。

“還真是會享受啊。”葉楓說,“我現在多少能理解你三叔為什麼對這間書房情有獨鍾了,這種風景在城市裡可是看不到。話說這窗簾平時都是拉上的嗎?”

“我問過陳媽他們了,這似乎是我三叔的習慣,只要他待在書房裡,窗戶的窗簾都是要拉上的。”

“好吧,真是個奇怪的習慣。”葉楓聳聳肩,“你三叔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高處不勝寒。”上官明說,“處在他那種地位的人,能信任的人不多。即使是家人,也讓他心神俱疲。”

“嘖嘖嘖,說的還蠻憂傷的。”葉楓揶揄道,“你也會變成這種人嗎?上官,高處不勝寒孤、家寡人一個?”

“我沒那麼大的野心。”上官明說,“應該不會。”

“說回正題,那些目擊證人就是透過這扇窗戶,看到八點多的時候,你三叔和某人在對話?”

“沒錯。”

“這扇窗戶可是對著室外,他們是如何看見的?莫非大晚上的,還有人在外面bbq?不怕凍死嗎?”

“廚房設在另一棟工作人員居住的建築中。”上官明解釋道,“是端菜的工作人員們看到窗戶上映照的我三叔的畫面。還有幾個出來散步的客人也都看到了。”

“他們都能確信那個身影就是你三叔?”

“當然,他們的說法很一致,那個完整的身影的確是我三叔,至於另一個並沒有完全映照在窗戶上的人是誰,就說法不一了。有幾位堅稱那是上官凌。”

“你不相信這個說法。”

“不相信。”

“嗯?”葉楓掀開窗簾,推開窗戶,注視著窗沿外的地面,“上官,你過來看看這個痕跡,似乎是一枚指紋。”

在白色窗沿上有一枚殘破的指紋。

“是上官凌的指紋。”張芷晴說,“已經出鑑定結果了。”

“是上官凌啊?”葉楓並不感到驚訝,“這可是鐵證啊,能夠說明上官凌他是翻窗戶來到書房內的。”

“不對。”

“什麼不對?”葉楓看向上官明,“你還有其他的解釋?”

“書房內沒有發現泥土的痕跡。”

葉楓立刻了解了上官明想要表達的意思。如果真的是上官凌從這扇窗戶翻到書房內,那名書房中大機率是會留下泥土的。根據小保姆的證詞,上官凌應該是從樹林接近到這棟別墅的附近,也就是說,他的鞋底一定是會沾滿泥土。

最近半個月,京陽市幾乎天天下雪,而事發當時的那個週日,是一個晴朗的、溫度相對較高的天氣,所以韓英梅才會想要舉辦室外的bbq聚會。

這意味著之前的積雪會在事發當天融化掉,滲進土壤裡,變成鬆軟的泥土。在這種泥地裡行走,鞋底一定會沾上泥,除非上官凌特意弄乾淨了鞋底——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或是換了一雙乾淨的鞋,否則他會留下一串清晰的泥腳印。

在必須避人耳目的情況下,他是如何弄乾淨自己的鞋底的呢?

“這就是你不相信殺人兇手是上官凌的依據?”葉楓看向上官明,“沒有發現泥土?”

上官明點點頭:“警方在別墅內進行了細緻的搜查,並沒有發現可疑的泥腳印。雖然的確在附近的樹林中發現了一個人的鞋印,與別墅內的其他人比對不上。”

“上官凌的腳印。”

“嗯,但是在別墅範圍內,並沒有發現他的腳印。”

“或許是他帶了兩雙鞋。”葉楓說。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上官明反問道,“你是指上官凌提前做好了殺人計劃?”

“誰知道呢。”

“不可能。”上官明搖搖頭,“我不相信會是這種情況。”

“為什麼?”

“我所瞭解的上官凌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上官明說,“你們沒有我瞭解他,上官凌這個人雖然染上了賭癮,雖然私生活不檢點。但是他本質上並不是個壞人。

“你們知道嗎?他資助了好幾名貧困兒童,即使是和家裡鬧翻了,沒有了經濟來源,他也沒有放棄對這些孩子的援助。”

葉楓挑了挑眉毛:“真的假的?”

“因為最近一年多,是我在替他資助這些孩子。”上官明說,“他離開家後和我見了幾次面,特意拜託我幫他這個忙。說實話,當時我比你們還要感到驚訝。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做出那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