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後宮裡就傳的沸沸揚揚,說馮昭儀的死和安貴妃有關,有可能昭儀的孩子也是安貴妃害死的。
紫宸宮裡,珠顏坐在一珍的膝頭,被一珍手裡的玩具逗的咯咯直笑,採葉和蘭兒也在兩邊逗她。阿羅奉茶來,在一珍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採葉耳朵尖,依稀聽到了關鍵的幾個字:“安貴妃”,“大怒”。
一珍聽了微微一笑,採葉奇怪的想著,安貴妃那樣的人,也會大怒嗎?不過,宮裡傳成那樣,也難怪她會不高興。什麼安貴妃面若桃花,心比蛇蠍,害死昭儀腹中的孩子,又害死昭儀,甚至還想加害皇后娘娘腹中胎兒,妄想皇長子一人獨大等等。這些傳言被人說的有板有眼的,由不得人不信似的。
“好了,珠顏,天晚了,你可該去睡覺了哦。”一珍把珠顏放到地上,讓福娘帶她進去睡覺。
“不嘛,抱抱,母親抱抱。”珠顏賴在那兒不肯走,還拉著一珍的裙角,這孩子從小喜愛一珍,自從她的親孃走了之後,就叫一珍母親,一珍也不反對,反而有種暖洋洋的感覺。
“珠顏乖,天這麼冷,母親也要去睡啦,母親肚子裡的弟弟也要睡了哦。”一珍輕輕拍了拍小腹,笑著說。
“弟弟,愛哭。”珠顏一邊含著手指頭一邊說。
眾人都笑起來,只因她說的是皇長子亦儒,比珠顏少不了幾個月,卻愛哭的要命。
一珍打發了福娘帶孩子去睡了,她自己卻獨坐在梳妝鏡前,撫摸著一串潔白晶瑩的珍珠項鍊。這串項鍊由二十八顆珍珠竄成,每顆珍珠都有食指大小,色澤光滑,圓潤飽滿,個個都是珍珠中的上品。
這串項鍊是內務府孝敬來的,但據她所知,世上還有一串一模一樣的項鍊呢!而這項鍊,就安安穩穩的躺在關雎宮安貴妃的寢宮裡。
“娘娘,您怎麼還不睡呢?外面好像飄起了雪花兒,怪冷的。”福娘捧著暖爐進來,放在我的床榻下面。
“哦?這天氣變的太快了,這麼早就下雪,也好,明兒個能賞雪了呢。”一珍笑著說,“珠顏睡著了嗎?”
福娘說小郡主已經睡下了,她這才將項鍊收起來,準備寬衣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採葉和蘭兒就興奮的說,昨晚下了一夜大雪,今早卻停下了,正是賞雪的好辰光呢!
蘭兒笑嘻嘻的說:“娘娘,宜雪苑裡的梅花開了,今兒個趁著賞雪,也能賞梅。”
一珍才洗臉,聽這兩個小妮子討論,便也笑道:“罷了,既如此,就知會各宮的娘娘們,去宜雪苑去賞雪賞梅,也讓內務府和御膳房準備一下,中飯就在鴻蘆裡用吧。”
蘭兒高興的領命去了,福娘給珠顏穿好衣服,又來給一珍梳頭。今日梳了個鸞鳳凌雲髻,兩邊各簪上六葉金鈿宮花,頭頂戴著大紅色牡丹頭花一朵,髻上插著掐金點翠金鳳步搖,步搖上垂下細細的金絲流蘇。因皇后有孕,所以頭上不能戴過重的飾物,而穿的衣服棉襖,一律都是上等的精緻棉帛。蜜合色的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面穿翡翠撒花細摺裙。
出門的時候,福娘又給一珍披上青緞面大毛披風,一珍牽著珠顏,珠顏穿著新黃色大毛斗篷,頭上戴著兔毛帽子,只露出小臉兒,煞是可愛。
來到宜雪苑,眾人早已在那裡等待,就連一向不愛熱鬧的如太妃,也帶著明月長公主來了,看到皇后緩緩而來,紛紛上前請安。
明月笑嘻嘻的走上前來,說道:“皇后姐姐,我這個小侄子要什麼時候才出來呀?我可等急了。”
眾人都被她逗笑起來,一珍拉著她的手說:“恩,明月啊,等到明年春天,積雪都化了,樹上開滿花兒的時候,你就能見到你這個小侄子咯。”
明月拍手笑道:“太好了,等他出來就可以喝我們一起玩兒了,宮裡沒人陪我玩兒,亦儒就會哭,珠顏光會笑,真沒勁……”
珠顏還是笑呵呵的,只有安若怡臉色微變,而大家聽她這麼說,又都笑了起來。
也算是人齊了,大家便一起踏著雪賞梅,說些有趣的事兒來。似乎,後宮中許久未這麼融洽了,只是各人面上帶笑,心裡又自有一種想法。
如太妃披著褐色的披風,頭上戴著鑲嵌了一顆綠寶石的昭君套兒,和這麼多年輕女子在一起,一點也不顯得老氣,反而多了種成熟的韻味兒。元瑤穿著銀紅的刻絲襖,獨她沒有穿披風,及膝的裙子,下面露出一雙掐金挖雲鹿皮高幫子小靴。安若怡自然又是素雅的玉色撒花小襖兒,外罩銀紅披風。而眾人最為突出的,便是都梳著望仙髻,戴了金步搖,一塊兒走時,步搖上的金釧流蘇一同發出悅耳的響聲。
皇后和如太妃在前面邊走邊聊,後面跟著貴妃,再後面是淑妃,賢妃和惠妃,明月長公主和珠顏,亦儒落在後面玩耍。若怡不時的向後張望著,皇后和如太妃有說有笑的欣賞著兩邊的梅花。
紅梅,白梅,臘梅爭相開放。一珍湊上前輕輕的嗅著,笑問道:“本宮記得,太妃以前也很喜歡梅花兒呢,父皇在時,就命人栽了許多在您的院子裡,可是麼?”
如太妃一笑,淡淡的說:“其實哀家對梅花並沒有多大喜歡,若說喜歡,皇后您的母親,才是真正喜歡的人呀!”
一珍愣住,訕訕一笑,便不再多言。
眾人正走著,忽聽身後傳來皇長子亦儒的哭聲,都回過頭去,見亦儒摔倒在地上,又扯開嗓門兒嚎了起來,明月和珠顏愣愣的站在一邊。安若怡連忙奔了過去,一珍看到珠顏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請喚了一聲:“珠顏……”遂也走了過去。
誰料還沒走到孩子身邊,一珍卻覺得腳下踩到一顆圓圓的東西,“哧溜”一聲,滑了一跤,直直向後倒去。
“娘娘……”只聽採葉一聲驚呼,衝過來欲托住一珍,只是她還沒彎腰,卻被一人搶了先。
一珍只覺天旋地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孩子!
這一跤摔了下來,恐怕孩子不保呀!
她沉沉的摔在了一個人的懷裡,那人順勢一抱,一託,她又穩穩的站起來了。定睛一看,卻是庾懷蘇。
“珍兒,你沒事吧?”說話的卻不是懷蘇,而是皇帝。
不知何時,邢風來了,他站在橋邊看這一簇奼紫嫣紅,正準備上前來打招呼,卻看到剛才驚險的一幕。他看到一珍快要倒下去時,心都提到了嗓子口,連驚呼都沒有,就看到身後衝出一條人影,迅速救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