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名林二九,先祖為宋代棋待詔林茂。
在林府待了多日,腿腳日漸靈便,便想到先回廣陵探親,然後再來廣陽擊敗棋教。
行前林夫人贈予青驢、一百貫交鈔。
三十年外出,不知世間事,林二九在七月陽光下騎驢緩緩而行,涼風拂靨,滿眼青綠,聽著鶯歌燕語,精神甚是暢快。
此去廣陵不過百里,不必急著趕路。在感受了一會風物之後,就開始默唸棋譜,恍恍惚惚的又好像進入棋世界。
在延綿山道上,信驢而行,一轉角處,一騎青驢急馳而至,一邊不留心,一邊太焦急,“噼啪啦”兩騎頓時相撞一起,來驢頓時倒地,林二九則一個大晃悠由驢上跌下來。
來者跌得更甚,灰頭土臉,指著林二九大罵:“你是怎麼御驢的?”
林二九想還不是因為你的驢速太快,如都是咱一樣速度,又怎能相撞?就算相撞又有什麼事來?
頓時道:“你這是惡人先告狀,我的驢速甚慢,怎撞得了你?”
對方知道林二九精神恍惚與撞驢也有關係,但是想到自己也有關係,一時找不到說辭。林二九見對方跌得更重,不想追究,欲上驢趕路,對方叫道:“你不能走,我的驢撞壞了,你走了我咋辦?”
林二九道:“你的驢撞壞了是因為速度太快,與我何關?”
對方道:“我有急事,需得借你的驢一用。”
林二九想你有急事,不知真假,如果信了,反而上當受騙。而且都在趕路,誰沒一點事情?
道:“請恕我幫不了你。”上驢欲去。
這個騎驢而來的正是劉伯溫,他到杭州借佛砵,匆匆趕回。軍情緊急一刻不能耽擱。
看林二九身上掛著一盤棋,道:“你這廝也愛棋?”
林二九道:“有誰不愛棋?你這人真是。”
劉伯溫道:“可你隨身帶棋盤,是特別的愛。”
林二九道:“特別的愛又怎麼了?”
劉伯溫裝作傲然道:“在下下棋從沒敵手,閣下能不能接受挑戰?”
林二九如不是聽到這話,還真不屑與劉伯溫對弈,嘟噥道:“你這漢子想找死不是?”
劉伯溫道:“誰找死不知道。”
林二九淡淡道:“你想怎樣對弈?”
劉伯溫道:“我如勝了你,你把驢給我。你如勝了我,我不再追究你撞驢之事。”
林二九輕蔑的瞪著劉伯溫,我和撞驢之事就算有關係也是小關係,對方如此反而象倒打一耙,認為撞驢了是他關係。
道:“你不知江湖棋規矩,不必對弈矣。”
劉伯溫道:“我如何不知?我經常對弈江湖棋。”
林二九冷冷的瞪著劉伯溫懶得說話。劉伯溫知道他意思:“這樣好了,你同意對弈,我承認撞驢是我的錯,到時給你道個歉。”
林二九認為這樣划算:“我就與你對弈一局。”
擺上棋盤,劉伯溫認真對弈。他認為上次輸給張老四是因為張老四水平高深,他在世間仍少有敵手。
另外他上次輸棋情緒極是低落,經過這番奔波,這些低落情緒已然淡去,想我劉伯溫真是,為了輸一場棋差點誤了大事,輸一場棋又有什麼了不得的?
林二九一邊對弈一邊心裡冷笑,好像已經看到劉伯溫輸棋結果。
一會兒,劉伯溫漸漸感到頭暈眼花,對棋路甚至是棋盤一頭霧水,好像一切已在對方掌握之中,他只是被動一樣下棋。
一會聽林二九冷冷的道:“你輸了。”卻仍不知道已經輸棋,細看棋盤才知的確輸了。
想到前面還有數十里路,多長時間才能步行回去?
林二九瞪著他等他道歉,他只得先遵守承諾,向林二九道了歉。又感到極是驚奇,對方的棋好像還遠在張老四之上,是什麼大高手?
道:“閣下之棋,實乃生平僅見,實在是稱霸一方的棋力。”
林二九懶得說話,欲上驢而去,劉伯溫又道:“難得遇上高手,怎可不聚聚話?”
林二九道:“並非不聚話,而是我也有急事。”
劉伯溫道:“兄臺如此豈非說大話?如有急事因何慢悠悠騎驢?”
林二九道:“事急不事急,只在心裡想象矣,想它急就急,不急就不急。”
劉伯溫道:“在下的才是真的急事,在下看閣下是堂堂漢人,可想到抗元之急?”
林二九在林府也聽到一些當今天下大勢,想這漢子抗什麼元呢?
道:“你且說說你是如何抗元?”
劉伯溫道:“我看閣下是由廣陽而來。”
林二九不答,看劉伯溫怎麼說。
劉伯溫道:“你不回答就是了。你知廣陽之勢,倭寇環繞。你知否,我這次就是去抗倭寇。”
林二九見劉伯溫一會說抗元一會說抗倭寇,開始不信,道:“你愛抗什麼抗什麼麼,我管不了。”又欲上驢而去。
劉伯溫道:“閣下作為下棋人,怎能沒作為棋盤上一點義氣?難道看到倭寇侵擾可不管不問?”
林二九經歷世間的事不多,甚至不知倭寇為害,只是想上驢離去。劉伯溫道:“閣下是大高手,但是在下也見過一位大高手,不知閣下可敢與他對弈?”
林二九嗤之以鼻:“有什麼大高手?”
劉伯溫道:“這人可了不得,是廣陽棋界大名鼎鼎棋英雄,名叫張老四。”
林二九心裡哈哈一笑,這個張老四的確有點名堂,但是說下棋在廣陽還遠遠說不上號。
仍想上驢離去。
劉伯溫又道:“閣下可知棋軍之名?”
林二九心裡一動。
劉伯溫道:“我看閣下水平再高也不是棋軍對手。”
“棋軍”兩個字一直在林二九心裡,已然想象成棋界唯一敵手。
劉伯溫又道:“我這次是去找棋軍,如果閣下有興趣,咱們一道。”
林二九又不禁心裡一動。
劉伯溫又道:“棋軍裡有極多高手,足可與閣下一戰。如果閣下與他們相互交流,也可相互學習。”
林二九更是心中一動。
劉伯溫又道:“象棋水平再高,也是為找對手,閣下難道看不起棋軍嗎?”
林二九想遲早得與棋軍決勝負,遲決不如早決。
劉伯溫道:“這是相互交流的最好機會。而且那裡的倭寇也會下棋,在下也儘可介紹倭寇與閣下試弈。”
林二九想此人說話就是胡言亂語,一會說抗擊倭寇,一會說介紹倭寇與他下棋。如果倭寇是敵人,怎麼可能介紹下棋?
但是他的心思只在棋上,沒有抗擊什麼之念。一時猶豫不決。
劉伯溫又道:“機會在眼前,就是最好機會,如果閣下同意,一會就可與棋軍下棋。”
林二九想“棋軍”兩字始終掛在心上,早抹去更好。差點就想答應。
劉伯溫又道:“山中方一局,世上已千年,棋者只為一局棋而已,閣下怎能放過這局棋?”
這話對林二九觸動倒不大,但是他卻想到在洞窟過了三十年時光,時不我待。道:“我現在就與你去對戰棋軍。”
劉伯溫大鬆口氣,可儘快趕回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