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家好冰店,這個時間客人比較少,凌菲找了個沿街的好位置,碩大的落地玻璃把街上的喧囂隔開。
凌菲讓我坐下,好像我是她遠道而來的客人,她拿過服務生遞過的選單,我一看價格,都好貴呀,凌菲津津樂道的“芒果冰球”,一份竟然也要六十八,“檸檬凍餅”也要五十八,我問凌菲道:“你常來嗎?”
凌菲神秘地一笑道:“你說呢?”
我會意道:“也是,要想來你也沒時間吧。”
凌菲熟練地幫我點了餐,“芒果冰球”和“檸檬凍餅”當然是不能少的,八十八的果汁冰淇淋當然更不能少,我心裡一算,這要秒殺凌菲好多血汗工資呀,心裡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就說:“凌菲,還是我來請客吧。”
凌菲看了我的眼睛說:“蘇老師,我都來這麼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請你吃東西吧,今天也是難得,平時哪有時間來這種地方呀?你就成就徒兒一回吧?”
我見凌菲耍起了頑皮,就不去管她了,服務生走後,我環顧了一下這家創意店的裝飾,發現這間店的每一個部分都是用不同顏色的玻璃所裝飾,到處顯得晶瑩剔透,而且好多地方玻璃的顏色都會在你不經意的時候變換著,這應該是應用了什麼新型的電子微控技術,給人一種科技新鮮感,美食加新科技,對年輕人確實是莫大的吸引,看來老闆的確是研究過消費心理學的。
一會兒,菜品就上來了,一人一份“芒果冰球”,鮮亮的兩隻橙色小球,伏貼在潔白的弧形瓷碟上,小球邊上還置放了一片鮮綠的叫不上名字的熱帶樹葉,看上去很有造型的樣子。
凌菲見服務生走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蘇老師,你看這瓷碟的弧形造型像不像運河上的那座橋呀?”
我擰了一下眉頭說:“哪座橋?”
凌菲捂住嘴說:“還能有哪座?明望職業中學旁的那座橋呀。”
我瞪了她一眼說道:“還說我滿腦子沒有美,你看看你,這好好的造型都被你說成是模擬現場了。”
凌菲自個自地說道:“蘇老師,你看這片樹葉,簡直就像是一艘船呢,那麼這兩隻冰球?”
我連連擺手,制止了凌菲再比喻下去,我知道她一定會繼續誇張地說下去,會把這美好的兩隻檸檬冰球說成是春華尚未找到的雙腿,真是天殺的想象力,難不成還可以把這菜品設計師想象成天生殺人狂?我指著凌菲罵道:“好好給我開吃,不然我就要……”
我手中的叉子在凌菲眼前晃了晃,凌菲老實地開始不說話了。
檸檬冰球冰涼的感覺迅速地從味蕾傳到了大腦中樞,那種爽感只有親口品嚐過才會體會到,一天的緊張疲憊似乎一下子消失殆盡,全身血脈活絡起來,腦子裡又忍不住浮現出春華墜落河中的畫面,春華在烈日高照之下,凝望著遠方,忽然,旁邊的那人伸出了手,將她推下了橋面。
凌菲見我不說話,知道我又開始浮想聯翩了,於是就說:“蘇老師,味道怎麼樣?”
我轉過神來,看了看其中一個冰球已經被我挖掉了一半,連忙說道:“味道好好啊,這芒果也不知是哪裡出產的,感覺和平時的不一樣。”
凌菲笑道:“芒果產地固然重要,不過有時靠心情的吧,心情好的時候,感覺會對一些,心情不好,什麼好東西都會沒感覺。”
是啊,辦案何嘗不是這樣?心情好的時候,思路就會很開闊,心情不好的時候,思路就會閉塞,什麼都想不起來。
就像現在,在芒果冰球的刺激下,我的思路大開,我看看四周沒人,就輕輕地對凌菲說道:“其實雪海的說法本身也有很多問題的,只是我們求功心切,一味地忽略了其中的細節。”
凌菲將叉子叼在口中,一幅很不淑女的樣子,她說:“那又怎樣?我沒有參加你們的審訊,只是後來看了你們的筆錄,感覺不是太強烈。”
雪海抽菸被嗆到的樣子,雪海緊張的眼神,不斷地在我眼前浮現,我說:“雪海說春華是快中午的時候出門去的,他在後面跟蹤她,這大白天的在街道上跟蹤,聽起來就不太對勁兒,你說呢?”
凌菲嘟著嘴說道:“是啊,搞得像是地下黨工作似得,街道上可遮擋的物體不太有吧,白天跟蹤自己的妻子,很難說得通。”
我想到了雪海說的陽傘,說道:“他還說打了把陽傘,可能就是考慮到事情的可行性,自己編造出來的偽裝道具,打著傘壓得低低的,春華就算回頭,也看不到他了吧?”
凌菲接著我的話說:“難為他是一個測繪工程師,想得倒是滿周到的。”
我的思緒不斷地在飄散著,這時服務生送來了“檸檬凍餅”和果汁冰淇淋,樣子都很別緻,檸檬凍餅一份有三塊,錯位層迭起來,像是一個卡通的小臺階,表面帶有磨砂的質感,三塊凍餅分別是粉紅色、抹茶色、檸檬本色三種顏色,我看著這精緻的玩意兒,都不知如何下手,我說:“凌菲,這怎麼好意思下手呀,豈不是暴殄天物嘛。”
凌菲拿起叉子,把最上面的一塊叉起,送進了嘴裡,咬了一口,裝著醉人的樣子說道:“真是天物也,要暴殄的就是此等天物。”
我看她那麼誇張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妒忌,凌菲的天真可愛激起了我無限感慨,我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平時都很少出來體驗這太平盛世多彩的生活,到底是錯了?還是對了?想到這裡,我的眼眶有點溼潤。
凌菲敏感地感覺到了我的心情有些變化,她轉移了話題調皮地說道:“蘇老師,你看街上,一大波美女呀。”
我被凌菲逗得笑起來,本在滋生的淚水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倆好像現在成了街邊偷窺狂,隔著玻璃在偷窺大街上的美女,我扭頭看了出去,四五個穿著蝴蝶結領釦制服的小女生正好在眼前走過,一致的髮型看上去是那麼的甜美,腰部的短裙襯托出她們飽滿的臀部,修長的雙腿好像此時在統一的口號指揮下,演繹著一曲美腿協奏曲。
在這些細長的美腿誘導下,我的思緒忽然出現了春華缺失雙腿的樣子,一個缺失了雙腿的女人,看上去是多麼的彆扭,對呀,春華的雙腿去了哪裡?它們還在運河裡飄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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