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這顆牙齒帶回了辦公室,交給了慕容哥,跟他陳述了我剛才跟凌菲說的那些話。

慕容哥捏著那顆牙齒,一邊聽我在說,一邊反覆在看,時而皺眉,時而看看窗外,我說完之後,他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蘇三,這個事情我知道了,你在外面不要隨便說,你說得有道理,我也有同樣的看法,不過,這事大了點,過會兒找dna實驗室的人去檢驗一下,再定論不遲,其它的,暫且不談,最後強調一點,注意保密。”

我剛走出了慕容哥的辦公室,聽見後面慕容哥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張愛芳的女兒不知現在在哪裡?能不能幫我們儘快找到,我們這裡可能有些工作需要她配合。”

我直接就把牙齒送給了dna實驗室,凌菲見我回來,問我:“dna結果什麼時候可以出來呀?”

我轉頭向小會議室走去,邊走邊說:“應該快的,現在他們技術水平可好了,我們去會議室看看資料吧。”

我來到了會議室,翻開一本專案會議記錄,看了一下,裡面每次會議的記錄都很詳細,我在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思緒一下子被帶到了十年前,十年前的會議辯論猶如就在耳邊。

“我認為,這顆牙齒是一個發育異常現象,有資料表明,這種發育異常完全是有可能發生的。大家看,雖然個頭大了點,但磨耗度年齡是一樣的,這也支援是張愛芳的牙齒。”

“如果將來我們有辦法對這顆牙齒進行檢驗,我敢說我的判斷不會有錯。我聽說美國和英國正在研究這方面的事情,不過現在技術不成熟呀。”

“我們可以從另外一個方面去研究一下,你們看這張照片,張愛芳被分屍的手法是相當嫻熟的,這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一定是懂得解剖學知識的,嚴博文只是個水電工,哪裡會把屍體分得這麼精細?”

“從現場看,蘇所長找到了一滴嚴博文的血,而且還是滴狀血,很顯然是嚴博文在殺害張愛芳時割傷了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血滴在了現場。”

“目前現場那麼多的血跡,除了嚴博文的那滴血之外,也只檢驗出一種張愛芳的血跡,這也是支援在這個現場上只有一個人,也就是說只有張愛芳被殺,如果說嚴博文是也是被害者,那為什麼在現場只找到了他的一滴血?”

“總而總之,我認為,這是一起典型的殺妻案。”

一邊翻看著會議記錄,我一邊自個兒想著,當初這起案件也是群策群力,每次開會的時候從這些記錄都看得出來,唇槍舌戰,辯論得非常激烈。

我理了一下,當初爭議最大的就是這顆牙齒到底是不是發育異常的事情,其次就是嚴博文到底是不是殺人兇手的問題。

現在在我看來,這牙齒已經不是發育異常的事情了,關鍵是誰的牙齒,我心裡此時已經有了答案,這顆牙齒很有可能是嚴博文的牙齒,在我的心裡,嚴博文也同樣遭到了殺害,而且同樣遭到分屍,不然這顆牙齒不會混雜在張愛芳的屍體裡邊。

技術的進步帶來了想法的改變,沒有技術的支援,任何想法都只能是模糊的,野家塢的法醫研究所已經到了光景最好的時候,只要你有想法,就有技術幫助你去證實,去排除,這都是爸爸這些前輩們積累下的財富,給了我們無限發揮的機會。

凌菲在旁邊看現場照片,她邊看邊說:“蘇老師,這現場的血跡實在是太亂了。”

我又翻開了另外一本專案會議記錄,聽到凌菲在嘮叨,就說:“血跡亂,只要我們心不亂,就不要緊。”

凌菲給我展示了一張照片:“看到這樣的現場,心哪能不亂呢?”

我瞄了一眼,不停地把會議記錄往後慢慢地翻過去:“你心都亂了,那案子也自然亂了。”

凌菲盯著一張標記著“237”字樣的滴狀血說道:“這滴血就是嚴博文的吧?為什麼在現場只有一滴嚴博文的血呢?就是說嚴博文更有可能是兇手囉?”

我反問了一句:“嚴博文為什麼不可以是被害者呢?”

凌菲一怔:“要是嚴博文也被殺死在這個現場,那應該會有很多血呀。”

這個問題也是我在考慮的事情,會議記錄裡雖然有相關的討論,但是最終也沒有什麼定論。

我想,如果嚴博文殺人分屍後自己一個人逃走,好像沒什麼必要,既然都已經殺人分屍再拋屍,隱匿了自己的犯罪行為,又要拋棄女兒,走向逃亡之路,似乎有些矛盾,但要說嚴博文也被殺了,現場的血跡確實少了些,不過這一切,等到牙齒的檢驗結果出來,就可以見分曉。

我繼續翻看著那些材料,最後一本是付明勇的資料,有一張照片是付明勇在派出所辦公室裡上吊自殺的現場狀況,照片上看得出,這個瘦弱的男人掛在了窗戶上,眼神裡充滿了脆弱,他深陷的眼眶裡,似乎我感受到了他和張愛芳不一樣的委屈,這種委屈是複雜而難言的,似乎有一種無助的感覺摻雜在裡面,難道,這就是我的第六感?

我又想到了數獨,最後一個數字即揭曉答案,在數獨無窮無盡的變化中,我找到了做事的規律,只要用心去做一件事情,總是會在雜亂中理出頭緒。

今天下班的時候,我非常準時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電腦上下載了媽媽昨天晚上看的韓劇,透過高畫質介面投射到了電視大螢幕上,我總擔心自己再不多和媽媽交流,趕上她的腳步,以後和她相處都不知道聊些什麼了。

到了深夜,dna檢驗結果出來了,結果表明那顆第三磨牙是一顆男性的牙齒。

“是男性的,是男性的。”dna實驗室的樊洛非連夜給我打了電話,重複著這一令我震驚的結果。

我非常興奮,但又是那麼的淡然,我頓時感到世界上每一個重量級的變化,在結果來臨的瞬間都會那麼的真切而樸實,但它所帶來的心靈體驗是無與倫比的,這顆牙齒帶給我的震憾也一樣。

樊洛非繼續說:“蘇三,你只些嗎?”

我一愣,開啟了床頭燈說:“怎麼,還有更猛一點的?”

樊洛非大聲地說:“我們把這牙齒和十年前現場才那滴血進行了比對,dna資訊完全一致。”

我這才想起十年前爸爸在現場發現的那滴血已經證實是嚴博文的,牙齒的dna只要和這滴血進行比對,就知道是不是嚴博文的牙齒了。

“嚴博文死了!”我突然大聲地說,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