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狹獸,是不是你打傷的?”我目光凌冽。

劍魂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諷刺,“我一絲靈力也沒有,難道王上忘了嗎?”

我冷笑一聲,“你撒謊。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劍魂冷冷地看著我,“我自然相信,王上今天的一切,不就是踩著別人的屍骨,踩著別人的真心,才得到的嗎?”

“劍魂,你住口。”蘇寂突然冷冷地道。

劍魂微微朝蘇寂的方向偏了偏頭,卻沒有看他,“帝君,你不許我說,可你攔得住她刨根問底嗎?”

我看著蘇寂,沒有說話。

蘇寂走過來,直直地看著我,“玉芒,有些事,我沒有告訴你。”

我冷冷一笑,看著他,“好,那你現在告訴我。”

蘇寂搖搖頭,“現在還不行。”

我一字一句地道,“你可以選擇現在告訴我,或者永遠都不告訴我。”

蘇寂皺著眉頭,“玉芒,你不要這樣。”

我看著他,終於還是失望地垂下眼睛,我想說句什麼,想了想,道,“誰都不能傷害茲狹獸,我一定要叫她償還,等你覺得時機恰當,記得告訴我。”

我收了劍,轉身離開。

“玉芒。”蘇寂叫我。

我沒有回頭。

回了行宮,園子裡梨七正逗茲狹獸玩得開心,我便轉身回了寢殿。

入了夜,我抱著酒壺喝得正歡,突然窗外人影一閃。

“誰?”我起身便追了過去。

那人卻若即若離,一路到了宮牆外。

可能是我喝醉了,我看著那個身影,竟覺得很像一個曾經很熟悉的人。

我慢慢走過去。

“玉芒。”

他轉過身。

我愣在當地。

“玉芒,你不認得我了嗎?”

這樣熟悉的聲音,我愣愣地看著他,“炎廷。”

炎廷微微一笑,慢慢走到我面前,“是我,我回來了。”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順著他的眉眼,摸著他的臉頰。

炎廷任由我摸著,然後猛地將我拉入懷中。

“我回來了,玉芒,我回來了——”

我淚流滿面,任由他抱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淚眼迷濛中,我似乎看見一個淡青色的人影,等我抬起頭,卻什麼也沒有。

我擦了眼淚,看著炎廷,欣喜地道,“炎廷,你還活著,太好了。”

炎廷含著淚光,笑著點點頭,“我還活著,我一直活著,只是我不能來找你——”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來找我?”我追問道。

炎廷看著我,面色不安。

“怎麼了?”

你沒有生氣。炎廷道。

我邊拼命擦眼淚邊笑,“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重要的是你還活著,你沒有死,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炎廷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突然想起蘇寂跟我說,“玉芒,你不要這樣。”

他看起來那麼無奈,可是我卻只顧自己傷心和生氣,扔下他就走了。

不遠處傳來護衛的聲音,想必是炎廷剛才闖進去被發現,現在追了過來。

我轉身看著護衛舉著火把,衝過來包圍了我們。

領頭的是白赫之,他一臉凜然地大喝一聲,“快放了王上,饒你不死。”

我知道白赫之是騙人的,他對想要傷害我的人,從不手軟。

我突然什麼都想明白了。

“白將軍。”

白赫之跪地長揖,“王上!”

我擺擺手叫他起來,“他不是刺客,是我——的一位朋友,我現在將他交給你,務必保證他的安全。”

白赫之沒有猶豫,“是!”

“玉芒。”炎廷要說什麼。

“炎廷,我現在要到一個地方去,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在行宮裡等我回來,我們大醉三天,好不好?”

炎廷還想說什麼。

我放開炎廷,笑了笑,轉身朝靈澤山的方向騰雲而去。

蘇寂瞞著我的事,我也不那麼在乎了,我要找到他,告訴他。

竹屋裡靜悄悄的,蘇寂不在,甚至劍魂也不在。

難道他迴天宮了?我猶豫片刻,直奔天宮。

蘇寂也並不在府邸。

我有些不安地轉身。

“王上?”

文昌帝君站在我面前,皺眉看著我道,“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在找蘇寂,你見過他嗎?”

文昌帝君眉間閃過一絲猶豫,點了點頭,“你跟我來。”

我跟著文昌帝君到了他的府邸,還未等他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蘇寂到底在哪裡?”

文昌帝君看著我嘆了口氣,道,“現在大約已經到了雲河了吧。”

“雲河?”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去雲河做什麼?”

雲河是神仙貶入凡間的通路,蘇寂到哪裡去做什麼,我看著文昌帝君,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記不記得於老爺的死?”文昌帝君道。

“當然,是青時仙君殺了於老爺,蘇寂親自稟了天帝陛下,懲處了青時仙君。”我答道。

文昌帝君看著我嘆了口氣,“你以為天帝陛下只懲處了青時仙君一個人嗎?就是因為你執意要替於老爺報仇,蘇寂才不得已將此事稟了天帝陛下。你可知青時仙君為何要殺於老爺?”

我回憶當時問青時仙君的情景,答道,“她說是想看看於老爺的情意在我心裡價值幾何,大約是替於老爺覺得不公吧,這和蘇寂有什麼關係?”

“於老爺若不是遇到了你,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文昌帝君注視著我的眼睛,“這一切的起因,就是你。”

我似懂非懂地看著文昌帝君。

“因為當年你的出現,打亂了於老爺一生的氣運。所以陛下當時要懲罰的時候,你也有份。可是帝君卻替你擋下了,所以才急急地訂親,這樣,你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庇護你。”

文昌帝君接著道,“上次炎沼有異之前,他替你受了天雷之刑,才會傷得那樣重。”他頓了頓,“你欠了於老爺一世,所以陛下要叫你還他一世——”

所以,所以蘇寂才要出門,他輕描淡寫地告訴我,我也並沒有在意,我居然沒有多問一句,他要替我下凡,去受那一世的苦。

“蘇寂,蘇寂。”我除了念著他的名字,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沒有什麼要對他說嗎?”文昌帝君道,“也許還來得及。”

我起身便跑了出去。

雲河在天宮的最南邊,我拼命地跑著,不知道撞到了多少個氣定神閒的小仙娥。

我顧不得道歉,也顧不得回頭看一眼。

想起最後跟他說的話,我就後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這樣自私地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為我做的這一切。

蘇寂站在雲河邊,身後有兩個面沉如水的執法仙君。

“蘇寂。”我大聲喊。

他抬起頭,笑了笑,“玉芒。”

“該被貶入凡間的是我,不是你,你不要跳!”我怕等不及我說服他他就要跳下去,急得眼淚直往下掉,。“你不要跳,求求你不要跳!”

也許對仙界來說,不過短短几個月,卻是他真真切切的一生,既然是被貶入凡間,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的命格,我絕不能叫蘇寂下去。

“你不要去,我也不會去,我去求天帝陛下,叫他放了我們,如果他不答應,我就叫我爹爹帶兵來救我們——”

我哭德肝腸寸斷,蘇寂卻只是皺眉看著我,“你回去吧,炎廷回來了——”他頓了頓,“你一定很開心。”

我茫然地看著他,拼命搖頭。

“等我回來,就與你取消婚約。”

他沒有再看我,轉身,一躍而起。

“不要!”我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望著蘇寂在懸崖下消失不見。

“不要!”我甩開想要拉開我的執法仙君,也跳了下去。

似乎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我終於醒了過來。

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娘看著我,“姑娘,你醒了?”

我茫然地看著她,“這是什麼地方?”

大娘看著我,遞給我一杯水,水有些苦澀,但是很解渴,我大口喝著,等著大娘回答我。

大娘同情地摸摸我的頭,“傷口怎麼樣,還痛嗎?這裡是桐花村,前幾天我去打柴,見你昏倒在路邊,就將你帶了回來。”

大娘見我口渴的厲害,便又倒了一杯水遞給我,“不知姑娘住在哪裡,我好給府上帶個信。”

“我住在哪裡?我又是誰?”我呆呆地想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我也不知道。我有些頹然地低聲回答。“我想不起來了。”

那大娘擔憂地看著我,“莫不是傷到了頭,得了失憶症?”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大娘安慰道,“既然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等大娘給你請個大夫,先治好傷再說。”她有些自責地道,“我原本見你不過是擦破了皮,料想你傷得不重,沒想到——哎,應當早些給你請個大夫的。”

我扭頭看了看大娘家徒四壁的家,明白了她的處境,感激道,“大娘能救我回來,已經與我有大恩了,您再這樣說,我要無地自容了。”

大娘憨笑著點了點頭,去廚房給我做了些吃的。

不過是些粗糧粥飯,睡了幾天,我已經飢腸轆轆,倒顯得這粥也是無上的美味。

第二日,大娘果然給我請了大夫來。

大夫細細地診治一番,皺著眉頭道,“姑娘的傷不過是些皮外小傷,並沒有什麼大礙,這失憶症,恐怕不是受傷引起的,恕我醫術淺薄,瞧不出姑娘有什麼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