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擠了過去,對那小廝道:“府上什麼人病了,可有什麼症狀?”
那小廝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姑娘是大夫?”
我點點頭。
“是我家少爺,好端端的就是昏迷不醒,眼看著少爺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來了不知多少大夫都沒有辦法。”小廝搖頭道。
我聽了便道:“我前些天剛好遇到這麼一個病症,興許我能幫上忙,你帶我去看看吧。”
那小廝有些猶豫。
我便催促道:“看看有什麼打緊,若是治不好,我不收診金就是了。”
那小廝覺得有道理,便引著我進去。
看不出這鎮子上居然有這樣殷實的人家,外面雖然低調,院子裡卻是頗有氣勢,待進到那少爺的房間,更是精緻華麗,我一面心中暗暗驚歎,一面往裡面床上看去。
床邊坐著一個穿金戴銀的美貌中年女子,面色憔悴,眼睛哭得紅腫。
夫人,丫鬟得了小廝的信,引著我進來:“這位是新找來的大夫。”
那夫人熱切地抬起頭,看來我一眼,卻有些失望,卻還是客氣地道:“姑娘如此年輕,可見過這樣的病症?”
我點點頭:“夫人莫要看我年輕,這樣的症狀就是行醫數年的大夫恐怕也不如我有經驗呢。”
那夫人將信將疑,還是招手讓我上前。
我看了一眼,那公子衣飾華貴,眉眼很是俊俏,與這位美貌夫人有幾分相似。
我輕車熟路地解開那位公子的衣服,果然,胸口有一個凡人肉眼看不見的鎖魂符咒。
“府上最近可有什麼人來過?”我問道。
那夫人有些奇怪地道:“我家老爺是自請致仕的前任相國大人,府裡客人常來常往,姑娘此話何意?”
我神情肅然:“不瞞夫人,公子的病症不是尋常病症,這必然是衝撞了什麼,怕是與公子最近遇到的人有關。”
那夫人變了臉色,揮手將房間裡的丫鬟都打發出去,才道:“我家老爺為官這麼多年,也樹了些敵人,再者這病症發作的奇怪,我也這麼疑心,不知姑娘可有什麼法子?”
我想了想:“府上是富貴人家,令郎出入必定有小廝跟隨,不然這樣,你找了畫師來,讓小廝將公子最近打過照面的陌生人畫出來。以我的醫術,可保公子近日沒有性命之虞,可是若要公子醒來,必須要找到這罪魁禍首不可。”
那夫人忙不迭點點頭:“那請姑娘儘快為小兒醫治,必當重謝。”
我微微笑著點點頭,心道,“果然是大家的夫人,就是豪爽大方。”
說完,將右手撫上那公子的胸口,看著那符咒在指尖化為灰燼,那公子呼吸有力了起來。
那夫人掩著胸口,激動地撲上去,兒啊肉啊的叫。
我清清嗓子,上前勸道,“夫人,找不到施法的人,公子暫時還醒不過來,不如夫人儘快吩咐下去,也好儘快找到這個人。”
那夫人一面擦著眼淚,一面道:“原來姑娘竟是世外高人,恕我眼拙,若是有失禮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我客氣了幾句,催著夫人趕緊安排人去找施咒的人。
那夫人答應著去了,過了過了片刻又匆匆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好幾個穿著也很齊整的丫鬟。
“姑娘醫術高超,片刻就讓小兒好轉許多,又診出了實在的病因,還請姑娘在寒舍住上幾日,容我們報答一番。”那夫人說著又擦起眼淚,“不瞞姑娘,我們於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小兒有個萬一,我就算是死了,也難跟於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我們母子的性命就交到姑娘手中了。”
夫人說的如此情真意切,我也覺得有些動容,想了想,即便我要去找劍魂,也要先等他們畫出人像出來才行,再說,這樣的人家,想必待客之道不會差吧。
“夫人太客氣了,那我就在府上叨擾幾日,等畫師畫出人像來,我再去找那施法之人。”
那夫人連聲道謝,又道,“這幾日就由她們伺候姑娘,姑娘有任何需要,差遣他們去做就行了。”
我道了聲謝。
那夫人便親自送我到客房安頓。
我看著房間精緻的花梨木雕花大床,上等的茜雲紗床帳,睡意頓起。
可是躺在床上,突然想起炎廷。
不知道他發現我不見了,會急成什麼模樣。
我翻個身,是不是託人給炎廷帶個信兒呢?想想還是算了,炎廷若是知道我在哪兒,定然要趕過來,我就前功盡棄了。再忍耐些日子吧,等找到劍魂,將他重新封印在鎖魂劍中,再與他匯合吧。
沒過兩日,夫人果然拿了兩張畫像過來,公子雖然平日裡見的人不少,可是不明底細的人也尋常近不了身。
夫人拿出畫像,正待翻開給我看,一個丫鬟急匆匆進來:“夫人!”
那夫人不悅地看她一眼:“什麼事?沒看到我在跟玉姑娘說話嗎?”
那丫鬟怯怯地低頭道,“門外有一位姓炎的公子,說要找玉姑娘。”
我一愣,炎廷這麼快找來了?
那夫人看著我一眼:“可是姑娘認識的?”
我點點頭,“是我一位朋友,麻煩夫人讓他進來吧。”
那夫人趕忙道,“既然是姑娘的朋友,那趕緊好生請進來。”
那丫鬟趕忙去了。
炎廷進來,與夫人各自打了招呼,夫人便藉故走了。
房裡就剩下我和炎廷兩人。
炎廷一身深藍色長袍,雖然風塵僕僕地趕來,卻仍然一臉淡然的風度。
炎廷看著我,半晌沒有說話。
我乾笑著道,“你——吃了嗎?”
炎廷皺著眉頭:“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我看著他,吶吶道,“我那天——”
炎廷見我說不出什麼,眉頭皺得更緊,眼睛裡滿是隱隱的怒氣。
“我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別的,只是此次事關重大,我不願將你牽扯進來。”
炎廷點點頭:“既然你是你,我是我,你分得這樣清楚,那我便不該來找你。他說著,轉身就要走。”
我忙拉住他:“炎廷你聽我解釋。”
炎廷扭過頭來看著我。
我偏偏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只看著他,憋的臉紅。
炎廷見狀,便問我:“你可知道,既然你說事關重大,你一個人出來辦事,我很擔心你。”
我點點頭。
“既然明知道我擔心,又為何偏偏要這麼做?只因為你不相信我,對不對?炎廷靜靜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道,“炎廷,就算我不相信你能保護得了我,這也與你無關,只因為這件事實在太兇險,就連我也有幾分擔心,何況你是個凡人——”
炎廷看著我,“只因為你是神女,你就可以代人擅作決定嗎?”
我搖搖頭:“我不是,炎廷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如此的。”
炎廷輕輕將手臂從我手中抽出,走了。
丫鬟進來:“玉姑娘,夫人吩咐,既然姑娘有客,是夫人代府裡設宴招待一番,還是將宴席送到姑娘這裡來?”
我揮揮手,“都不必了。”
那丫鬟下去了。
我很是頭疼,炎廷顯然是真的惱了,自我認識他,他還從未就這樣當面將我扔下就走的。就算我有千千萬萬個理由,可是若我是他,這樣連決定的權利都沒有,我恐怕也會生氣。
看著外面漸漸陰沉的天氣,我嘆口氣,站起來,準備去找他。
那丫鬟見我的舉動,極其有眼色地道:“外面眼看著要下雨了,姑娘是要出去嗎?”
我點點頭。
那丫鬟恭敬道,“不如稟明瞭夫人,叫府裡的馬車送姑娘一趟吧。”
我搖搖頭,“不用了,你拿把傘給我吧。”
那丫鬟大概覺得我這樣的世外高人自然本領不凡,不擔心風吹受寒的,便從善如流地出去,很快拿了傘進來。
我打了傘,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