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捨皆為痴情字

安顏的靈魂徑直飄向了熔岩山--那裡有唯一的一條通往蒼冥的路。

天蒼地冥，這邊別有洞天。

面前便是醴泉水，那邊便是誅仙台。神族之人若是觸犯天蒼之規，輕則受劫，重則誅仙籍。

那九重天上金碧輝煌的宮殿便是蒼凌殿，是帝君的宮。而旁邊的一座仙島便是瓊霞島。

“安顏是多麼想要再回去和你相見，但是，這終究是泡影。”她的眼中寫滿了迷茫。

這六重天上住著的便是阿修羅，非神非人。而往下，三重天中就是蒼冥中的地冥，掌管著生死的地方。

“或許，我願意成為孤魂野鬼來到這地冥，便也是為了這萬年不悔的痴，來見你最後一面。”安顏想著以往，不禁笑了起來。

“你是這地冥高貴的王，我只是瓊霞島上一個無名的仙，縱是你識了安琪琪萬年，便也不會記得她身邊一個默默無言的仙。”在不經意間，萬年的回憶竟成了苦澀。

她隻身下了三重天，萬年來第一次來到了這地冥。

“這裡好暗好黑，就算是見了你也看不清你的臉吧。”她失神了，這裡明明就伸手不見五指，又如何能夠見他最後一面呢。

她繼續向前飄，只聽得黑暗中有些微小的聲音，也許是距離太遠。

“唉，最近又多了這麼些活兒，有我們好受的了。”

她看見前面在黑暗的盡頭有一點微光，那裡站著一個判官和兩個鬼差，正翻看著生死簿。

“正說呢，這兒倒自己來了一個。”一個鬼差說道。

“這裡好冷，就像你的心，從不曾給過人溫暖，也許在千年以前，你的心便已跟著安琪琪死了，對嗎？”安顏這一刻才感覺到自己所謂的愛是多麼渺小，哪怕賭上自己未來的命運，也要阻止安琪琪比自己先回到天蒼……

鬼差站在那兒等她慢慢飄過去，“看你是自己來的，我們一會兒便去給孟婆說，給你投個好人家。”

“孟婆？奈何橋？你究竟在地冥的何處？我竟是快到了六道也未能再見上你一眼。”聽到鬼差的話，她心中有了一絲哀傷。

沒多久，她便飄到了那光亮處，這才見到那裡竟已有許多鬼魂，皆白衣青絲，遊蕩在這裡。

那滾滾奔騰不盡的是忘川水，忘川水隔開的是地冥與六道，連線於其中的是奈何橋。

“我想象中的忘川水應當是如回憶一般靜謐，如思念一般明淨，如絲竹一般綿長的。一江忘川水，盍忘憂，忘卻一世情，一世風流罷！”想到凡人生生輪迴，生生亦憂，便不由得心生感嘆。

岸邊的彼岸花開得妖豔，卻無花葉。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

血一般妖冶的花色，映著昏黃的忘川水，何等悲慼！

這自然就引起了安顏心中那些許淒涼的萌生，“冥旰隱，來地冥見你一面也竟是如此的難！我們可會成為那彼岸花生生兩不見！只嘆你對我無念無惜，談何相失！”

“姑娘，你可是那九天之上的安顏仙子？”那鬼差略帶恭敬地上前詢問。

“正是安顏。”安顏駐足答道。

“請這邊來，孟婆在這等你很久了，道是快快轉世重做人吧。”那鬼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是來看冥旰隱的，不見他，她怎能甘心離去！

“判官大人，求求您讓我見見鬼王好嗎？一面就好，就見一面。”安顏央求道。

“鬼王是何等上神，豈是你說想見便能見到的！”那判官面露兇相，對這種妄想逃過生死輪迴的人更是不屑一顧。

“只見他一眼，安顏便可安心離去。”安顏仍不放棄。

那判官施法將她推至奈何橋前，她看見了一個眉慈面善的老婆婆，在奈何橋邊久坐著，為過橋的人舀一碗孟婆湯。

“姑娘，來碗湯麼？”老婆婆笑道，“來一碗湯，今世之事偕忘，來世方可重新做人。”

“偕忘？不，我不能忘！”她想起過去的萬年，想起他寵溺的笑，儘管不是對她，但也讓她如此痴迷萬年！

“這奈何橋你終究得過，若然你不願忘記前塵事，便可跳入這一江忘川水中，經千年便可輪迴，記前世之情。”孟婆見她終是不肯喝下那孟婆湯，便對她說道。

“千年？我便可以轉世？便可以再見他了？”安顏喃喃自語道。

“正是。”孟婆只想快點讓她離開，免得擋住後來人的去路。

“冥旰隱，即便是這樣，我也沒能再見上你一面！這樣離去，我是不甘心的，千年以後，我必定會回到神界，重新尋你！”她的目光依舊四處流連張望，想要在眾多魂魄中尋找到一個神，這個地冥的神。

“離判官，請問你有見過一個叫安顏的女子嗎？”一個熟悉而又暌違千年的聲音出現在耳際，她竟然還聽到了她的名字。

她轉身一看，那邊竟是那個自己想見的男子，他身著黑衣，竟真的出現了！

“有的，她正在忘川岸邊，剛還吵著要見您。”那離判官對他說。

“快快攔住她！”想必這黑衣男子便是掌管這地冥的鬼王冥旰隱。他瞬間轉移到了身在忘川的安顏身邊。“跟我回瓊霞島可好？”

“他問的可是我？他竟記得我？”安顏的內心難以抑制的訝異，但還是失神答道，“好。”

“可不能讓安琪回來的時候找不見你啊。”他笑道，竟不似那樣冷酷了。

果然是這樣，他來找她終究還是因為安琪琪，不過他能記得她便是她所認為的最大的幸福。

“我這就帶你迴天蒼，找父君幫你恢復神體。”他拿出歷代鬼王的神器結魄燈，將安顏的魂魄收於其中，“放心吧，十二個時辰內我定會讓你恢復肉身的。”

他總是能讓她安心，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是無條件地信任他。

流連塵世，萬般不捨皆為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