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部分大臣都是逸塵親手提拔上來的年輕一輩,各個身懷抱負,學富五車,思想開通,紛紛站到我這一邊,就只剩下幾個當初逸塵沒來得及換下來的老臣固步自封,頑固到底,每日早朝纏著陶陶要見太皇太后。
最後是二哥和陸禮世這兩位左右丞相,一人唱黑臉一人唱紅臉,好不容易才稍微勸退他們。陸禮世是一個難得人,對每一個皇上都忠心耿耿,也不會倚老賣老,是個輔助陶陶的好幫手,在一群老頑固裡面也頗有威望。
二哥在朝堂上只說了一句:“眾位老臣若是見到太皇太后,就能讓太皇太后醒過來的話,皇上還是讓他們去見吧,不然他們心裡記恨著皇上故意不讓太皇太后好轉。”氣得幾個老臣吹鬍子瞪眼地,又不敢反駁。
陸禮世也只說了一句:“皇上雖小,但是天之驕子,豈是我們一等老臣猜測心思的,各位老兄還是聽皇上的吧。”陸禮世在老臣中的威望這時候起了作用。
他們倒是攔下來了,但是太皇太后的情況並沒有因為絲絮這位江湖有名的仙醫出面醫治而有好轉,就連絲絮珍藏已久的千山雪蓮蕊讓她服進去,也不過讓她清醒了一陣子而已。
她清醒的時候聽絲絮說了我回來的訊息,急召我去了安寧宮。
寢殿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她顫抖著手叫我過去她身邊。我不好拂了她的意思,走上前去,只聽她虛弱地說:“你是前朝公主,但你卻忠於皇上忠於華歆,我能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給你,安心地上路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不喜歡這位老婦人,這一刻卻有衝動哭出來。我腦海中不斷閃過以前所有跟她相關的事情,又想到了母妃,還是沒忍住掉下了淚水。
她伸手來替我擦眼淚,觸碰到我的面板時,那乾燥摩挲的觸感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了。她笑著說:“不哭,讓藝歆看到會以為我欺負你,到時候我到了地下,藝歆會怪我不認我這個娘了。”
我吸吸鼻子,努力地剋制住眼淚,抓住她的手握住,默默地看著她。我想,她還是真心疼過母妃和我的吧,拋開母妃的身份,我的身份,她有把我們當過她的孩子,她的外孫看過的吧。只是為了這個國家,她不得不對我們狠一些,這是一種天生的使命。
“七妹……”太皇太后虛弱地喚我,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遞到我手上,“好好保管著,我猜,棣騰那孩子已經把另外一個給你了吧。”
我張開手,才發現她給我的又是一個虎符。我一直以為虎符只有一個,就是在我香囊裡藏了這麼長時間的那枚,沒想到還有一個的存在。
太皇太后看出我的疑惑,跟我解釋:“這個跟你有的那一個不一樣,棣騰給你的是皇族正統指揮御林軍的虎符。我給的,是琅琊建國夫人府所有的權力和兵力,你應該知道的。”
聽她這麼一說,我一下子覺得手中的虎符滾燙得灼手,有一種衝動扔到。
她抓住我的手,動作有些急,身子不能適應,大喘了幾口氣,又咳嗽了一番才緩下來跟我說:“你這傻孩子,收好了,這是保護你和陶陶那孩子最後的籌碼。”
我點點頭,掏出逸塵給的那個香囊,細心的拆開線,把這一個虎符也裝了進去,找了針再一次縫好放到胸口,跟太皇太后拍了拍,表示已經放好了。
她慈祥地笑起來,又遞了一道明黃色的物件給我,再跟我說:“朝中的幾位老臣留著有用,你讓陸禮世勸著他們,實在不聽,就把我的懿旨發了吧。”這一刻我才覺得她不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時日不多,當年那些怨恨,自然地都消散了,就連孩子的事情,都懶得計較了。
“陶陶是做皇上的材料,你要好好輔佐他,華歆的江山社稷我正式交到你們母子手上了。”太皇太后這句話說得迷迷糊糊,我辨別好久才聽清楚。她的手慢慢落下去,眼睛也緩緩地閉上,彷彿是放開了一切在等死亡的來臨。
我替她掩好被子,開啟門,跟外面站著的一群人,包括了鬧事兒的老臣宣佈:“太皇太后薨逝。”
哭聲成片,那群老臣竟都老淚縱橫起來。
我高舉那道懿旨,交給了陸禮世,讓他勸著幾位老臣一點,小心了身體,畢竟都是一把年紀了,再來一個傷心過度,就該跟著太皇太后去了。
太皇太后的喪事是完全恪守了禮部制定的禮數進行的,之後以太皇太后身份葬入皇陵。
時常,我在鳳華宮裡捧著那個裝了華歆王朝最高旨意的兩道虎符發呆,感嘆著物是人非。逸塵不在了,太皇太后走了。自從匈奴戰役之後,藍葉和墨兒也失蹤了。
想到藍葉和墨兒,我立即找來絲絮,問她有沒有派人找過兩人。
絲絮說煙芸苑的勢力大多數派出去找我,倒真的把這兩個人省略了,以為她們丟了我很快就會回宮來求助。
我趕緊讓絲絮派人出去找,這邊又聯絡司馬如,讓他在江湖中也派人幫我搜尋。藍葉和墨兒絕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不然以她們的性格,不會不見了蹤影,特別是藍葉,她應該是要找絲絮的。
聽絲絮說來,從我在失蹤後,兩人都失蹤了,是四哥找不到我們三個才通知了逸塵的。之後逸塵拍了煙芸苑的人出來找我,身邊只剩了普通的將士,在戰場上就失勢大敗,受傷嚴重,沒等絲絮趕到就崩了。
絲絮最後說了一句話一直迴盪在我的耳邊:“如果當時你在,不過一張玥光琴和一曲逐鹿就能拖住主上的性命,等我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