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如其格就端來了吃的東西,,滿臉笑容地讓我試一試。

“姐兒,咱們匈奴不比華歆,要是吃不慣,你先忍耐幾天,我稟告可汗替你抓個華歆的廚子伺候著。”如其格這話說得順其自然,好像抓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

我冷冷地瞟她一眼,開口:“我不想看到你,是否可以叫你們可汗殺了你?”

如其格先是一愣,然後竟然很輕鬆地說:“如其格的命是可汗的,可汗要殺便殺就是,姐兒你在討厭我,只要可汗不鬆口讓我走,我還是得伺候著你。”

我覺得自己只能用無奈來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對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女娃說如此的重話,也沒想過,這麼個女娃對生死看得如此雲淡風輕。那就難怪了,對自己的生死都不怎麼計較的人,又怎麼會在乎別人的生死。

對她來說,人的生命真的像螞蟻一般。

這匈奴,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能把一個本該單純的女娃教成魔鬼一般。這匈奴可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把一國的魔鬼統管。

匈奴可汗來的時候都是傍晚時分了,我正站在窗前看夕陽西下,美麗的晚霞讓我忍不住發起呆來。

他站在我身後,輕咳了一聲,嚇了我一大跳。

我拍著胸脯吐氣,埋怨而忿恨地發火說:“你做什麼?”

他笑得不懷好意地說:“你倒是知道怕了,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是人都會怕好不好?”我不滿地回嘴,“讓我站在你身後趁你不注意發出點聲音試試?”

他好奇地看著我,良久才又開口說:“聽說你找我,說吧,什麼事兒?”

“你抓我來幹嘛?”既然他都問了,我就直截了當地問出來。

他笑起來,高深莫測地:“聽說華歆皇帝獨寵皇后娘娘,我倒好奇是怎樣個女人。我聽說是你想法子擊退我的騎兵時,忍不住就把你抓了來。”

這種藉口,這種理由,真的可以氣得我手指發顫。難道我這段日子的一切猜測都是白費了?

我懶得理他,自己坐下,無所謂地自言自語:“好奇過了我就能回去了。”

突然,我的手一緊,人被他一把拉起來扣緊在懷裡,還是那鷹隼一樣的眼神,多了幾分凌厲,讓我真有些害怕起來。

他的臉湊近我,語氣很冷:“你能不能回去,我說了算,不是你。”

我訕訕地咬緊嘴唇,剋制著自己衝口而出。沒想到他又伸出另一隻手扣緊我的下顎,使了勁兒拉開我的雙唇,帶著血腥一般的笑容滿意地說:“這樣才好看。”

說完他一把甩開我,徑直離開了。

我懵懂地跌坐在地上,沒弄明白這個男人多變而突兀的心情。到底是怎麼了,我頂嘴他生氣,我剋制著不說話,他更氣。

我每天都像被關在牢籠裡,如其格就跟個獄卒一樣,除了給我吃好穿好,就是守在門口不讓我外出。

我知道自己反正出不去,慢慢地由最初的焦慮不安變成了無所謂的淡定。每天有幾本書打發了日子,吃穿無憂的。

又過了幾天,不知道匈奴可汗是不是故意的,如其格不再給我安排膳食。我感覺到自己的內力一天一天地恢復過來,等好不容易恢復了九成功力足以躲過如其格逃出去的時候,我已經餓得沒了精神,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匈奴可汗又來了,又是嗜血一般的笑容,站在我的床頭冷笑和嘲諷:“不是要逃嗎?功力恢復了,逃啊!”邊說著邊把我從床上拖起來,摔在地上。

這一次,我對他有了恨意。就算他把我抓來匈奴殿,就算他讓我離開了皇上,讓皇上擔心、焦急,我都沒有恨過他。

但這一次,他把自己當成了漁夫,而把我當成了被訓的水鳥,玩弄在掌心上。

這個男人,真的很狠。

我餓得虛脫,趴在地上,地面冰冰涼涼的,讓我原本迷迷糊糊的意識清晰了不少。我不想動,一點都不想,免得他以為我故意跟他示威。

如其格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不忍,但是愚忠告訴她,她不能反駁她的可汗。是啊,一個連可汗讓她去死都能毫不猶豫地去照做的女娃,又怎麼可能幫她說一句話呢。

我恍然大悟,匈奴騎兵的英勇,不是因為他們不怕死,而是因為他們尚在年少懵懂的時候,被灌輸的思想就是,可汗讓他死,他不得不死的思想。

好殘忍可汗,好殘忍的國家。

我閉上眼睛來,覺得自己在匈奴可汗的手上就該像他的子民一樣,不掙扎不反抗,不然結果只能是像她現在這樣。

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睡死過去,看到皇上的臉慢慢接近的時候,只聽到匈奴可汗吩咐如其格的聲音:“送些吃的來,就算硬塞也給我塞進去,她要是死了,你就跟著陪葬。”

之後我就感覺嘴裡不斷有食物被塞進來,如其格還算體貼,餵給我的都是些流質食品,流到我喉嚨的時候,再沒有力氣都會忍不住吞嚥下去。

漸漸的,我覺得自己有了些力氣,雖然身體還很虛弱無力。至少已經有力氣張開雙眼了。如其格欣喜地扶我坐起來,繼續餵我吃東西。

我不想死,我還想要回去華歆,還想要回到皇上身邊。所以不管喝了粥活過來是不是又要被匈奴可汗折磨,我都笑著把粥喝了下去。

看著如其格,我心有不忍,但是為了讓她清醒過來,丟掉這愚忠,我冷諷地說:“看你們可汗折磨我,心裡可開心了吧?畜生,不是人。”如其格還小,應該並沒有被完全抹滅了性格。

如其格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停下手裡的動作,低著頭泫然欲泣。

我繼續大聲罵:“哭哭哭,哭有什麼用?反駁啊!”

如其格吸吸鼻子,硬擠出一絲笑容來,卑微地跟我說:“姐兒,再吃一點吧,小心餓壞身子。”說著又舀了一勺粥放到我嘴邊。

我伸出手使勁兒一揮開,如其格手裡的碗都被順勢打翻,滾燙的粥正好倒在她細嫩的手臂上,紅得想煮熟了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