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危將茶盞放下,抬起頭來看著萬坤,神色依然平靜,沒有動搖。
他相信,在大局上,唐菀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他也願意去嘗試,去相信她。
風險,他承擔得起。
“去把奏摺送過來。”
皇上做的任何決定,萬坤從來都是聽從。
“是,皇上。”
萬公公離開,周危起身,往寢廳去。
寢廳裡,溫御醫向唐菀彙報:
“娘娘,沈大人反覆發了兩次燒,現在稍微穩定了些。”
見皇上進來,溫御醫又向他行禮。
林央和宋明湘,也跟著行禮。
周危擺擺手,示意他們忙。
他上前來,看著床上的沈秀行。
人被紗布裹著,他也看不出好壞。
唐菀向溫御醫幾人點頭:“你們處理得很好。”
這些人,是有醫術基礎的,唐菀稍微指點,就精進很多。
得到肯定,幾人都很高興。
唐菀給沈秀行檢查,醫療空間裡,出現相關資訊。
沈秀行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在回升。
高燒也能穩住。
這樣再堅持幾個時辰,他就能扛過來了。
周危見她檢查完了,問道:“情況如何?”
“沈大人意志堅定,定能扛過來。”
唐菀語氣溫和,態度堅定。
周危臉上出現些喜悅,然後又黑沉下來。
她怎麼這麼相信這個沈秀行?
唐菀本來想開啟小藥箱,看看它又給沈秀行準備了什麼新藥。
但周危在,她不打算在他面前暴露小藥箱。
她向溫御醫幾人:“你們也不用三人一直守著,輪流休息。”
她向林央:“呆會兒,你跟本宮,去拿點藥。”
“好的,娘娘。”
“臣先守著。”宋明湘端起碗,拿了筷子,往沈秀行的嘴唇上,抹蜂蜜水。
唐菀向周危行了個禮,就帶著林央出去了。
御醫院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溫御醫處理,他也先離開。
周危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唐菀帶著林央,去了西殿的藥房。
藥房分為製藥間,研究室,倉庫,還有放醫書的房間。
有幾處房間,和樓閣,也還空著。
以後,唐菀會改成相關的實驗室。
還有幾間臥室,供休息。
唐菀帶著林央,來到製藥間。
她開啟小藥箱,裡面有幾樣消炎,退燒的藥,還有生血注射劑。
唐菀把注射劑拿出來,藏好。
把消炎,退燒的藥,拆了,倒進研缽裡,放了同樣功效的草藥進去,坐到長桌前,開始研磨。
她研磨消炎藥。
林央坐在她對面,研磨退燒藥。
“娘娘,泰安堂那邊,收了十萬五千兩銀子,臣給了泰安堂一千兩。”
雖說唐菀現在,是泰安堂背後的掌事人。
但藥堂始終是屬於曜兒的,她也不會干預藥堂的經營。
讓林央去賣多子丸,借了他們的地盤,付點錢,也是應該的。
一千兩,比藥堂,一個月的利潤還高了。
她們給得不少。
唐菀微笑:“你做得很好。”
林央這些年,本就在專研婦女孩子的病理,能給婦女,孕婦,幼兒簡單看診。
唐菀給她講了多子丸,和一些生育該注意的事項之後。
她就能在泰安堂坐診了。
林央得到她的肯定,心情激動。
“剩下的銀兩,臣都交給蘇嬤嬤了。”
宋嬤嬤不在,蘇嬤嬤管家。
她還是第一次手握這麼大的鉅款,燙手得很,一回來,就交給了蘇嬤嬤。
“回頭,你去找蘇嬤嬤,取一萬四百兩,你用你的醫學才能出診,出力,這是你應得的。”
這種合作,唐菀給她百分之十的佣金。
林央一臉詫異。
唐菀看得出來,她按勞所得的概念不強烈。
對自己的所得,也沒有很強的佔有意識。
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如此。
尤其是女人。
她們被教育得,為家族,為丈夫,為子女奉獻一生,不求回報。
唐菀看著面前明目善睞的年輕女醫,她若要走得遠,思想,也得有所變換。
“林央,我們做人,不搶奪他人的,但自己應得的,也一定不能隨意讓他們侵佔。”
“無論對誰,皆是一樣。”
林央本就聰慧,想了想,就明白了。
“臣現在也用不著錢,就給娘娘吧。”
她因為被退親,沒有嫁出去,家裡的人,對她也冷淡。
她自己有俸祿,自己留點,留下的,也都給家人送去了。
其他的,就用不了什麼錢了。
既然錢是她的,她就自己給娘娘了。
唐菀堅持:“你研學醫術,總是要用到些錢的地方。”
最精湛的學識,越難獲得。
錢多了,她也可以做更多事,去提升自己。
“再說了,以後等你醫術成熟了,也可以出去,開個專門給孕婦和孩子看病的醫館。”
林央眼眸一抬,眼中迸發出熱烈的光芒。
這次去泰安堂出診,她一下子接觸了那麼多看診的人,發現了外面的世界,更大更遼闊。
她的醫術,也能創造更高的價值。
這種發現,讓她熱血澎湃。
她還想著,以後,可以向上頭奏請,經常出去看診。
出去開醫館,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娘娘,真的可以嗎?”
唐菀向她點頭。
“好,臣回頭就去找蘇嬤嬤。
林央再看著唐菀,滿眼發熱感激。
娘娘她,與別人不同。
對她而言,她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
“吱呀。”門推開。
兩人轉頭,就看到周危進來。
唐菀示意林央弄藥,自己起身,迎了上去。
她正要向他屈身行禮,周危就抬手,讓她免了。
他四處打量著周圍。
整個東殿外部,沿用了原來的宮殿框架,但內部幾乎全被拆除,簡約的隔開。
是一座完整的製藥廠。
唐菀按照前世的模式來設定的。
格局非常舒服,適用。
周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地方。
到處都擺滿了藥材,還有一些成品。
唐菀倒是想要塞滿,就怕類似這種情況,被皇上,或其他人,看出端倪。
周危還是很詫異:“怎麼全是藥材和藥?”
唐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除了意外,他臉上,並沒有其他過多的表情。
至少他對自己弄藥行醫這些事,沒有反對。
在這方面,她的行動太大,瞞是瞞不住的。
再加上從昨晚到現在,她對周危的政局思路,也有所瞭解。
在謀些方面,他們可以共贏。
與其躲避,不如陽謀。
她開口說道:“之前趙氏和衛氏病重,臣妾和溫御醫,琢磨出了藥效更好的藥方。
“有消炎的,退燒,止痛的,治咳嗽的。”
“溫御醫說,入冬之後,氣溫大降,外面陸續爆發感冒,發燒這些疾病,大家都在各藥店搶藥。”
“說是藥價,已經翻了兩三倍,連原材料,也跟著漲價了。”
“感冒,發燒,伴隨而來的,就會有腹痛,腹洩。”
“臣妾坐月子,閒著也是閒著,就和溫御醫他們一起,一起研究這些。”
“出了幾個不錯的方子。”
“溫家的藥堂和醫館,也拿去使用了。”
周危聽得認真,也審視著唐菀,她一如既往的,坦蕩真誠。
唐菀是否別有用心,他現在還不能確定。
但聽出了,這個冬季,外面的百姓,在用藥方面的危機。
北方有十幾個城市,雖不如京城人口多,繁榮。
但百姓也不少。
京城向來是物資最為繁榮的,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只會更嚴重。
周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