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坤看著有點崩潰的皇上:“……”

“皇上,去娘娘那裡,也能見到小沈大人,咱們去娘娘那裡?”

周危能怎麼辦?

他調轉馬頭,往皇宮的方向去。

萬坤立刻帶人跟上。

駛向皇宮的馬車上。

少年郎很快又醒來,喊著:“登聞鼓……”

唐菀一震。

沒想到這種情況,他還能醒來,還念著去敲登聞鼓的事。

意志如此堅毅,用命為民請命,世間少有。

她在給他檢查胸口上的傷,就看到他身上纏著厚厚的白布。

從胸膛上,一直纏到腰上。

上面寫有字,是血書。

唐菀解下血書,正要取下。

少年郎的手,死死捂著,已經渙散的眼睛,盯著她。

想要取走血書,得先取走他的命。

唐菀鬆手,目光掃到了上面的幾行字:

“為封鎖鎮壓訊息,屠殺百姓流民……”

她眼睛一紅,託著少年郎的後腦,向他說道:“我給你用藥,會讓你恢復些力氣,讓你更清醒些。”

“你且撐著,我現在就送你去敲聞鼓。”

“你放心,我會救你,不會讓你死。”

少年郎意識還沒有清醒過來,只聽道她說要送他去敲登聞鼓,用力動了下頭。

唐菀從小藥箱裡拿出一支藥劑。

這種藥劑,能夠激發人的身體機能。

不管身體情況多糟糕,身體都能爆發出力量,大腦也會更清醒,反應更快。

她將藥劑,注射到少年的體內。

向馬車外:“小山子,去敲登聞鼓。”

馬車轉向,往皇城登聞鼓的方向去。

馬車行到登聞鼓前,停下。

唐菀向靠著車板,緊緊捂著胸口上的血書的人:“到了。”

少年郎掙扎起身,唐菀伸手,扶著他。

宋嬤嬤放了腳凳,和小山子,一起扶著他。

少年郎遍體鱗傷,弓著腰身,站不直。

他抬頭,眺目四望。

比他還高的登聞鼓,就立在他的面前。

前方,皇宮巍峨矗立。

高高簷角上,掛著一盞盞燈籠,在夜裡,散發的光芒。

足以,照亮他的眼睛。

他拉開胸前,已經破爛的衣襟,將纏在身上的血書解下。

一層一層,有兩米多長。

血書解下之後,少年身上,只剩一層薄薄的,破破爛爛的,早已經被鮮血和汙泥染黑的白衣。

連他的身體都遮不住。

胸膛,後背,臂膀,大腿,都有些肌膚露在外面,被風雪吹割著。

少年郎像完全感知不到風雪一般,拽著血書,拖著殘腿,向登聞鼓去。

明明只有不到十步的距離,他卻走得那樣的急切,跌跌撞撞。

搖搖欲墜。

夏妍幾人,猛地低下頭去,眼淚“嘩嘩”直淌。

小山子,也不知所措地看著唐菀。

他曾見過大周的軍人,在沙場浴血奮戰,保家衛國。

那是最熱血,最無畏,最勇敢可敬的人。

此刻看著為民請命的羸弱少年,他更勇敢熱血,可歌無泣可敬。

連他,也是滿眼熱淚。

唐菀一把扯下身上的雪狐披風,大步向少年走去。

大聲說道:“小山子,宋嬤嬤,你們去叫我大周的百姓過來,讓他們看看,他們的父母官,是什麼樣的人,是如何護著他們的子民的!”

唐菀來到少年郎的身邊,將雪狐披風披在他的身上,護住他的身體,也是護他的命。

“我幫你。”

她拿過他手中的鼓槌,“咚咚”地敲在鼓面上。

少年郎怔愣片刻,對著皇城的方向,跪了下去,將血書舉過頭頂。

受了傷的喉嚨,聲聲吶喊:

“微臣,豫州知府沈秀行,在此告御狀。”

“豫、湘兩省,官官相護,私下勾結,貪贓枉法,豢養私兵。”

“私吞朝廷發放給災民的糧食,藥資,衣物,銀兩。”

“私吞朝廷發放建造河道的銀錢,不奉命修建河道,為受災百姓修建房屋。”

“為了不走漏風聲,鎮壓屠殺百姓滅口。”

“販賣兒童女子——”

唐菀聽到此處,鼓槌壓在鼓面上。

然後高高揚起鼓槌,重重捶下。

“咚——”

“咚——”

“咚——”

“……”

震耳欲聾。

每一下,都表示了她此刻的憤怒和決定。

誅之!

唐山青是在戰場上,參與過運籌,排兵步陣的人。

瞬間就明白唐菀的用意。

宋嬤嬤也領略了一二。

小山子叫了幾個小太監,宋嬤嬤帶上夏妍一眾。

他們跑到附近的人家,“砰砰”敲門,把人叫出來,把此事告訴他們,引他們來看敲登聞鼓。

小山子潛入一個大戶人家,直接放了把火。

反正都是帝京的富人,燒個宅子什麼的,影響不了他們什麼。

很快,周圍的人,都被驚起。

得到訊息後,大家奔走相告,一傳十,十傳一百……

很快,登聞鼓外,就圍了不少百姓。

皇宮大門處。

看到皇上歸來。

守門計程車衛,立刻將大門開啟。

周危提了馬韁繩,就要進宮。

“咚——”

震天的鼓聲傳來。

他猛地轉頭,往登聞鼓的方向看去。

“咚——”

“咚——”

“……”

一聲接著一聲,響徹皇城四周。

他不由一震。

唐菀沒將人帶回宮,而是帶去敲登聞鼓了。

“呵!”他暢快一笑,發紅的眼眸泛起淚光。

“萬坤,調動御林軍,把宮中的那些官吏,全給朕叫起來。”

“駕!”他策起馬韁繩,往登聞鼓的方向去。

他身後的御林軍,忙跟上他。

很快,萬坤就帶了宮中的官吏,以及新呼叫的御林軍,跟了過去。

一里多的距離,周危很快就趕到。

只見登聞鼓後方的大廣場上,跪滿了民眾。

他們聽著泣血控訴,無不淚光灼灼,義憤填膺。

臉上,還有怕同胞命運,也會降落到自己身上的恐懼。

人群圍合之中,一身青衣的女子,揮著鼓槌,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大鼓。

她身體虛弱,只有藉助腰枝的力量,才揮起沉重的鼓槌,砸響大鼓。

沉重的,有力的鼓聲,帶著別樣激烈的節奏。

配合著少年郎的聲聲控訴。

將所有的人,拉進了這場重大的告御狀裡。

他還能清楚地看到,女人的腰帶被他扯斷後,斜斜地繫著,攏著她的長腰。

那腰又細又軟,彷彿一掐就會斷,卻透著一股子強韌。

風雪越來越大,一場暴雪,又要來睡臨。

風雪中。

唐菀長袖飛舞,單薄又絕豔的身姿,彷彿無堅不摧的利劍。

帶著少年郎,鯊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