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的,是唐家的事,以及她被打入冷宮的事。

唐菀抬頭,直直地看著她,眼底壓著一片暗紅。

她可以放下自己被打入冷宮的事。

但她為人子女,唐家滿門男子被流放,她不能放下。

上上輩子,三個孩子慘死,她更不能放下。

如何不怨。

可太后這麼問,她也自能給出一番說辭,可她敢信嗎?

“罷了,”太后看著敢這樣直接看著自己的小姑娘。

“哀家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有些話,哀家就說在前頭。”

“皇上,是我大周的皇上,是大周億萬百姓的皇上。”

“曜兒他們,是我周皇室的子嗣,也是大周未來的希望,你也是他們的母親。”

“不管發生什麼,哀家要我周皇室的人做到,以民為重,造福百姓。”

“母后希望,你幫助曜兒們,做到這一點。”

唐菀雙膝著地,身姿跪得筆挺,舉起手,鄭重發誓:

“兒臣向母后發誓,此生不做有損大周江山和百姓的事。”

太后心頭大為震撼。

倒是沒想到,她有這樣的想法和決心。

見看她這般堅定真誠,也願意相信她。

太后點點頭:“皇上那邊,也很難。”

“新朝表面平靜,實則暗潮洶湧。”

她這次出去禮佛近一個月,實則是在外,為皇帝打探訊息。

“五個月前,南方豫、湘兩省受到洪澇災難,毀了大量房舍莊稼,數萬百姓流離失所。”

“朝中上下,辦事不力,留下不少禍端。”

太后也一臉沉鬱,眉頭緊鎖。

“如今皇上為了此事,頭疼不已,現在還沒有好的策略。”

“那些大臣,個個不肯真心實意解決國患,卻天天催著皇上選妃。”

提到這裡,太后也是來氣:“這大周,大周的百姓,就只是我們周皇室的,不是他們的了?”

“你看那些個大臣,個個位高權重,權勢,財富,哪一樣少了他們的?”

“那些權臣家裡,良田商鋪不計其數,珍寶古藏,未必就比宮裡的少。”

“國有大患,都是皇上的,好處,卻都是他們的。”

“這些個奸臣!”

太后氣頭上,一口氣罵完,再看著唐菀,心下突然警惕懊悔。

自己說多了。

可看著唐菀,她就有想要傾訴這些的慾望。

唐菀也清楚太后所說的。

也正是因為南方流民北上,受到寒災侵襲,死傷嚴重。

從而引起大混亂。

她回應太后道:“多謝母后的信任,母后所言極是。”

“千年世家有,千年皇朝無。”

太后心下一陣激盪,念道:“是啊,千年世家有,千年皇朝無。”

“母后無須擔憂,”唐菀端了茶,遞到她手上:“這事兒,兒臣倒是有個法子。”

太后眼睫一張,盡是精明地看著她。

唐菀笑道:“群臣讓皇上選妃,皇上選就是了。”

“皇上年歲不小,早該選秀充盈後宮。”

“葉國公府的嫡女,葉昭容,端莊明豔,才華橫溢。”

“莊國公的幼女,您的小侄女,莊明姝,秀美溫婉,善解人意。”

“齊侯府的嫡女,齊蘭,高雅冰清,蕙質蘭心。”

“鎮國將軍府的嫡三女霍嬌,嬌俏活潑,討人喜歡。”

“這四位,無論是樣貌,還是才情,各有千秋同,不僅能侍候皇上,協助管理好後宮。”

“若他們進宮,這四大世家,必然會為皇上和大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太后手中的茶碗一抖。

這個答案,讓她太滿意了,滿意到震驚。

也為唐菀這般滿心滿意,為皇上選這四位貴女,而震驚。

“嘩啦!”宴廳入口處的幔簾突然被拽了下來。

太后猛地抬眸。

還跪在太后跟前的唐菀轉頭。

就看到幔簾後的皇上。

他身上穿著黑底金龍常服,一臉黑沉,周身冷氣,讓室內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太后和唐菀都沒有發現,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不過看他的樣子,她們的談話,他都聽到了。

反正她們都看到他了,周危就走了過去。

在太后的下座坐下,目光落在唐菀的身上。

這才幾天不見,她胖了些,臉上都長了些肉,五官顯得更立體飽滿。

面板也白嫩了很多。

氣色一提,嬌豔奪目。

他自認心中再裝不下別的女人,也不由盯著她看。

唐菀迅速給太后拉好袍擺:“母后,孩子們鬧了,兒臣去看看。”

太后也聽到了後殿傳來孩子們的聲音,看了看她,又看看周危。

點頭:“去吧。”

唐菀起身,給她行了個禮。

又向座上的周危行了個禮,卻沒有抬頭看他,直接進往後殿去了。

太后不由握緊手中的茶杯。

從唐菀對她的真誠真心,到連一個眼神都不給皇上,可見她對皇上的心思。

也難怪,她能那麼殷勤地獻策,為皇上選四位貴女。

同為女人,她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唐菀是絲毫不在意皇上。

剛剛,自己問她的問題,也太愚蠢了。

不過她也試探成功了,唐菀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周危卻盯著唐菀淡然離去的背景,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滿臉煩躁,都快壓不住了。

這女人,敢情第一次在冷宮見自己時的模樣,完全是在演戲呢。

現在出了冷宮,就敢無視自己了?

“怎麼這副嘴臉?菀兒讓你不高興了?”太后開口。

是吐槽,也是試探。

周危一下子回神,冷笑一聲:“母后說什麼呢,朕的讓步,是為了孩子們。”

“以後還請母后,多多幫助,讓曜兒他們,好好長大。”

太后眯了下眸子:“哀家的皇孫皇孫女,哀家自然是要照顧好的。”

“不過你後宮裡的事,你自己要處理好,也最好如此。”

他和唐菀,能維持這樣的現狀,也不錯。

否則,到時候,有他後悔的。

太后又問道:“怎麼過來了?你不是在上早朝嗎?”

“早朝結束得早,就過來看看孩子們。”周危語氣有些敷衍。

確實是昨天一夜暴雪,冷得厲害,他擔心孩子們受凍。

他熱得滿身是汗,扯了扯領口,打量了下週圍,一臉詢問地看著太后。

太后把暖氣的事情,跟他說了。

然後問道:“菀兒說的,招那四人進宮為妃的事,你怎麼想的?”

周危薄唇一勾,眼底掀起暗潮,反問道:“母后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