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延昳在被尹老夫人鞭撻的時候,還有人在與他同病相憐。
薛府裡,薛瑩也正被胡姑姑罰板子。
這會兒十板子打完了,命也險些去了半條。
胡姑姑看著幾個婆子將她拖到床上,冷著臉哼了一聲,上前睨著癱在床上的薛瑩冷冰冰說道。
“老夫人說了,這十板子,就當是給表小姐提個醒的,下次您要再不規矩,可就不是十板子這麼簡單了。”
薛瑩滿背是血,趴在床上喘息不勻,半死不活地,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胡姑姑淡淡掃了她一眼,帶著人轉身出了屋子。
薛舅爺去走鏢還未歸來,薛亭望卻已經聽到訊息趕過來。
他等在房門外,見胡姑姑出來,便抱拳禮了禮。
“姑姑。”
胡姑姑面色稍稍和藹,“表少爺,今日老奴代老夫人給表小姐立規矩,下手是重了些,晚些時候會有人來給表小姐看傷,藥記得叮囑下頭人,按時給表小姐服用,相信這次立過規矩後,過不了多久,表小姐就會被接進府裡了。”
薛亭望點點頭,“我知道了,有勞胡姑姑,代我向姑母問好,我定會交代下頭人,好好照看阿瑩的傷勢。”
胡姑姑噙笑頷首,“藥,定要按時服下,切不可疏忽,耽誤了她的傷勢。”
薛亭望眸光微動,微微點頭。
“好,姑姑放心。”
胡姑姑笑著對他低了低頭,這才帶著人離去。
幾乎是她一走,就來了個大夫。
藥很快煎好送來,薛亭望也沒露面,吩咐了府裡一個妾室過來照看薛瑩。
薛瑩渾身疼痛,被人搖醒後,神志不清地被灌下湯藥,隱約聽見有人笑著在她耳邊說。
“大小姐這是要苦盡甘來了,快服藥吧,等傷養好了,清麗府就會來人接您了。”
薛瑩迷迷糊糊地,聽著這話,卻也忍不住心底裡興奮高興。
昏睡過去前,意識裡還在想著,定是尹延昳去跟尹老夫人鬧著要接她入府去,所以胡姑姑才會過來教訓她。
不過不要緊,挨一頓打,能提早進府,也是值得了。
——
清麗府主院,尹延君自安寧齋回來,陶邀便忍不住問他。
“五弟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她問這話時,一雙眼眸清亮,半點兒不帶關心的語氣,好似是想看人熱鬧。
尹延君看她一眼,好笑搖頭,走到床邊掀袍落座。
“他長這麼大也未捱過幾次打,母親怎麼捨得下多重的手,不過是些皮外傷,拘著他老實養傷別亂跑,趁機調和夫妻間的關係罷了。”
陶邀嘖嘖有聲,“老夫人為了這個小兒子,也是煞費苦心了。”
還主動出面做噁心,去調解小夫妻間的關係。
言罷,她想起剛來清麗那時,聽春迎和滿秋說過,尹老夫人最是疼寵小兒子,自幼到大不捨得動他一下。
再一想當初尹延昳囂張的不得了,找到瓊華苑去尋她麻煩。
她又忍不住搖頭,“早些時候不立規矩,要娶媳婦兒了才立,不覺得有些晚了?”
尹延昳頭一次捱打,還是先前跟杜府議親的時候。
尹延君垂下眼,“他是被慣壞了,只能慢慢來。”
陶邀,“這麼一來,那薛瑩的事,也能稍放一放了。”
到底是個麻煩人,能晚一些還是晚一些。
“不說旁人的事了。”
尹延君抬手撫了撫她面頰,觸手微涼,瞧她氣色精神都還好,他放心了些。
“百日宴準備的如何?可有需要收尾的細處,交代給我,我來辦。”
陶邀靠著軟枕想了想,“差不多了,也只是個家宴的規模,沒什麼要緊的,齊管事那邊能應付的。”
尹延君點點頭,“晚些時候我過去看一眼,夫人再歇養兩日,否則孩子們百日宴上,你氣色卻不好,不合適。”
陶邀彎了彎唇,“我知道了。”
翌日晨起,陶邀便覺得自己已經神清氣爽,恢復無礙。
到了午時,府裡接到信兒說故淵府的船到了,尹延君便親自去了東外府,陪王宗子碼頭接尹明霜。
自然,三公子四公子兩人也跟著一起去接長姐,同行的還有王四姑娘。
王四姑娘的身子,實則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恢復無礙,只是她拖拉著不願走,王宗子也不好丟下妹妹一個人在這兒,只能陪她這麼耗著。
她不像那些大家閨秀深居簡出重規矩,反而每日往東外府的醫堂和丹房跑,對什麼都新奇,什麼都想問問,已經跟整個東外府的醫徒打成了一片。
可以說除卻不近人情生冷勿近的尹延修,就連三公子尹延疏都同她十分交好。
這會兒眾人立在碼頭上,王宗子殷勤的上前去迎自己有孕在身的妻子。
尹延修則面色冷清立在尹延君身側,一旁的王琤琤正同尹延疏嘀嘀咕咕說說笑笑。
尹延君被兩人的笑聲吸引,側目掃了一眼,又看向身邊的四弟,心下暗歎一聲。
“你二姐來了,你可想好怎麼同她說了?”
尹明霜是個女人,可不像男人這麼理解男人。
他做大哥的不願催兄弟下決定,但尹明霜可就不一定了。
尹延修自然能想到自己二姐會如何苦口婆心的絮叨他。
他眼簾動了動,微點頭,“大哥放心,我會同二姐好好談。”
尹延君唇線微抿,轉眼看向前頭的樓船,沒再多言。
“嫂嫂!”
那邊的王琤琤一眼瞧見挺著肚子從船上下來的人,欣喜高呼一聲,蹦蹦跳跳地就奔了過去。
王宗子剛攙扶住妻子,見她風風火火跑過來,眼疾手快的抬腳攔住她。
“你別橫衝直撞的!瞧不見霜兒身子重?離她遠點兒。”
王琤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繞到一旁去,攬住自己大侄子的肩,故意陰陽怪氣。
“武哥兒,想不想小姑?看看你爹,可想你娘想的心都疼了~,這下連衣邊兒都不讓別人沾呢~”
王宗子是個五大三粗的武夫,被小妹這麼調侃,他繃著臉神情不自在,瞪了妹妹一眼,小心扶著尹明霜上臺階。
“娘子慢點兒,當心腳下。”
尹明霜扶著他手小心登上臺階,還笑盈盈嗔了小姑子一眼。
“當著武哥兒的面,你以後可不許這麼打趣你大哥,給小輩做了壞榜樣。”
王琤琤摟著大侄子肩跟在他們身後,聞言裝模左右地哀嘆一聲。
“真是的,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你們倆能不能別這麼膩人。”
王宗子回頭兇著臉警告了她一眼,又繼續扶著妻子小心前行。
不怪他如此惦記緊張,他同妻子成婚七八載,膝下只養了一個兒子,都已經七歲了。
原以為尹明霜懷長子十分順利,後面定是多子多福。
誰知後來幾年,一直再沒個喜訊。
這一胎來的突然,王氏上上下下既意外又驚喜,那是沒有人不看重的。
若非尹明霜堅持要來參加這次侄兒的百日宴,還要帶著兒子一起,回孃家同舅舅們親近親近。
加之王宗子和王琤琤也在這邊,不然家裡是沒人願意讓她出這趟遠門兒。
尹明霜扶著丈夫的手登上碼頭,遠遠就笑著喊“大哥。”
到了近前,連忙又扯了兒子過來,讓他拜見舅舅們。
“武兒見過舅舅。”
尹延君負手而立,見小少年身姿挺拔壯實,頗有武宗世孫的風範,也是欣慰一笑。
“先上車,回府再說。”
......